郎君的唇舌吞沒她的聲音,有力的手臂禁锢着她的腰肢,宋漣清被迫朝前傾了傾。
察覺她的掙紮,手臂力道緊了幾分,宋漣清氣惱地故技重施,追着他靈巧的舌尖啃咬。
裴照林警鈴驟響,迅速退出,松開她,乖順跪在她的腿邊,按住她躍躍執掌的一雙手,仰頭懇求道:“漣漣回家鬧,回家再鬧好不好?”
郎君疏朗的眉輕蹙,丹鳳眸盈着如水般的溫柔,越瞧,水波裡又藏着兩圈狡黠的漩渦,引誘着人甘願陷入其中。
宋漣清真真領教過他勾魂攝魄的本事,索性閉上雙眸,自嘲道:“我這身官袍如何來的?好人好事皆讓裴大人占了,我能鬧什麼?換言之,我有何資格鬧?”
車廂半晌無言,裴照林喉間堵了團棉花似的,說不出一個字。
宋漣清兩手仍被他緊按在掌中,沒瞧見他臉上的無措,卻愈加心煩意亂。
她從前極為讨厭一根筋裴照林,可他早已長成連她都欽佩的人,倒不如起初便自爆身份,讓她嫉妒得牙癢癢,而非如今這般,隻消往那一跪,便足以讓她動搖。
末了,宋漣清長歎一聲,“下官受不起裴大人這般大禮,請起吧。”
裴照林沒有動作,松開她的手,心頭隐隐作痛。
他時常想,若有一日暴露,希冀漣漣能念着裴思淼待她的好,确實達成目的,可挾恩圖報乞讨來的情意,滋味遠比從未擁有痛苦百倍。
他幹脆拒絕:“我跪着。”
“你!”
宋漣清睜開眸子,郎君滿眼執拗,她惱火道:“你想跪到何時便跪到何時!”
她甩袖朝向别處,郎君忽地紮進她懷裡,緊緊圈住她的腰身,宋漣清使出渾身力氣,掰不開半毫。
她氣得直呼其名:“裴照林,你還要不要臉?!”
“我當真看走了眼,你就是個不擇手段的小人!”
“說話啊,你那張蛇蠍嘴自幼怼天怼地,此刻為何不敢跳起來與我争吵?!”
裴照林半句沒反駁,暗道罵吧罵吧,若能回心轉意,多罵些。
宋漣清威脅道:“堂堂兵部侍郎如此胡攪蠻纏,我明日便去陛下那裡參你一本,告你騙婚!”
她拿他沒法,這句威脅之辭卻起了效用,懷裡一空。
郎君額前垂着幾绺碎發,眸裡的绯紅潋滟,比身上的官袍還要靡麗幾分,問她:“漣漣可否交由旁人參?”
模樣可憐見的,宋漣清幹燥的唇微動,咽下将要宣洩的誅心之辭。
她顫着手遮住他的雙目,低聲無奈道:“你……别看我了。”
終于,馬車停下,宋漣清逃似的鑽出馬車,烏紗帽翼刮着門框掉落。
她跳下馬車轉身,裴照林卻先她一步撿走烏紗帽,她不忿嘀咕道:“憑什麼天意都要幫他?”
侍從臉不紅心不跳擺好木階,裴照林攜着烏紗帽一步一步下車,“到家了,漣漣何不進去見見母親?”
宋漣清伸手強硬道:“不必,帽子還我便好。”
裴照林收緊她的烏紗帽,沒有還給她的意思。
兩人抿唇僵持着。
車轍聲由遠及近,兩人一瞧,正是宋府挂着銅風鈴的馬車。
徐諾與宋錦先下了車,确保宋漣清無虞才松了口氣,又瞥了眼裴照林手裡的烏紗帽。
宋錦擰眉道:“裴大人既有意與我宋家結親,便要對我家娘子敬重,愛重,斷沒有随意欺辱的道理。”
宋漣清心裡熨帖,真沒白疼這丫頭。
徐諾幫腔道:“裴大人可是覺着漣漣身後無人?”
三位娘子幽怨目光一并掃過來,裴照林略微窘迫,朝她們執了揖禮,奉還烏紗帽,“多有得罪。”
孟鈞早已伺機溜走,攙扶着梁娫跨過門檻,咋舌暗歎,難怪常言道三位娘子一台戲。
梁娫适時啟唇道:“瞧着天色不早了,幾位娘子不若留下用膳吧。”
大人的模樣不易變,宋漣清記得清楚些,歲月并未在梁娫面上留下多少痕迹,唯有眼角爬了兩條細紋,依舊清麗溫婉,落落大方。
宋漣清平和回絕道:“謝過伯母好意,家中已備好晚膳,就此告退。”
她領着徐諾與宋錦轉身離去,梁娫沒好氣瞪了眼自家兒子,快步踏着石階攔道:“漣漣留步,可想看看崔尚書最後一封書信?”
宋漣清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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