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時間還是現在,無論如何都回不到過去了。
裴攻止猛坐起身,揉着昏沉的頭,沒敢看他。
這種閃躲,不僅僅是出于将他當成替身的歉意,而是一種很難言說的感覺。
“我是瘟疫嗎?”方旗揚坐起身,整理着衣衫,襯衣衣領微敞,兩顆水白的扣子在胸前晃動。
天氣悶熱,空調若是溫度太低對病人不好,所以,室内的溫度總是容易令人在夏天感到一絲熱意。
他若無其事地跳下床,赤着腳轉頭看向窗外,黯然一聲:“起風了。”
狂風暴雨已經來臨,天邊黑壓壓的雲朵就像海嘯翻滾而來。鳥兒撲打着翅膀,趕在暴雨前回家,鳥巢裡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場雨。”
豆大的雨點随着方旗揚落下的聲音,噼裡啪啦打在窗戶的玻璃上。
窗紗根本隔不住雨的侵襲,很快房中的地面濕了一截。
方旗揚身前的襯衫也被雨水打濕,微微露着的胸膛濕漉漉一片。
“想吃什麼?”男孩回頭,凝視着房間裡黑暗處的男人。
“不是很餓。”裴攻止局促地搖頭。
“你想清楚。”方旗揚十分誠懇,帶着一絲道别的意味:“明早我就走了。”
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轟隆的雷聲忽然響徹天際。
裴攻止沒有任何表情地看向他,問他:“去哪兒!”
他的聲音就着雷雨,竟有些可怖。這個話題在這場午休前曾戛然而止。
雷雨的夏季,仿佛令時間回到了和小芽開始冷戰的那年秋季。
一場寒冷徹骨的雨徹底澆滅了一份剛剛萌生的炙熱的感情。
時至今日裴攻止隻有一次,用‘刀槍’對着親人。
就那麼一次,他用皮帶,抽打在小芽的身上……
—— —— ——
方旗揚看着他,神情漸漸柔軟,與之前不同,聲音也柔和許多,耐心解釋:“上班,在省會中心市區,不算近,不過,周末休假我一定回來。我不在,護士姐姐會照看你。”
這個人說話真好聽……比針鋒相對的時候受用多了。好像在安慰自己,讓他别擔心。
裴攻止想,如果小芽也會說些好聽的,或許自己就不會那麼生氣。
他打他、罵他,或許某一刻隻是希望他能說些求饒的話。
隻是那一刻,被憤怒沖昏頭腦的裴攻止忘了……忘了他的小芽根本不會說話……
那生生不息的怒火,被一場大雨澆透時,小芽已經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 —— ——
“我去給你弄些吃的。”方旗揚的聲音再次打斷他的思緒。裴攻止收回目光,打開了房間裡的燈,淡淡道:“算了吧。”
他沒什麼胃口,因為一整天都不怎麼動,裴攻止緩緩拾起地上的文件,“咚”一瞬坐回床邊繼續翻看。
仿佛這個房間裡隻有他一人,方旗揚沒再和他說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 —— ——
裴攻止的視線慢慢聚焦,被檔案中一串編号所吸引。
這串編号是刺在人的皮膚上的,分别由圖案、字母、符号以及數字組合而成,即:D-0414,圖案是簡易的黑色蝙蝠。
這個編号出現在一次入室殺人案中。
案子發生在數十年前,死者是仁壽制藥的最高管理者,這個管理者還有另一重身份,不過在别的頁碼關聯,裴攻止沒有翻看,這件案子發生在s省,就在男人的脊背後,有這樣一串編号文身。
這段編号一定另有深意,隻是翻閱資料,這麼多年都沒再出現過類似的編号,所以也很難去查。
資料顯示,就這串編号,當年警方對仁壽制藥旗下各個分公司數萬名員工一一進行了檢查與盤問,皆無任何人有相同類型的文身。
而最近一次與此編号類同的案件便已經是亢錫蔭提到的那件跨國營救案。
案子中還有個被綁架的男孩,正是方旗揚。
具體大事件的始末這裡并沒有太詳細的說明,但是那串類同的編号是在食用了方旗揚腎髒的外籍醫生身上發現的。
那醫生文身的地方多多少少也有些變态。至少在裴攻止看來如此。
那個外籍醫生文身的蝙蝠圖案和字母又不相同,他身上是紅色蝙蝠,文字與我國那起入室殺人案中高管身上的顔色一樣,依舊是黑色,不過,兩個編号不同,外籍醫生身上的編号是:K-1103。
這兩串編号,讓裴攻止莫名有些熟悉之感。
他試圖在之前看過的資料裡尋找答案,或者迅速往後翻看,也許是在材料的其他頁提到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