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感染了細菌,是惡意人為造成的。
細菌從創口進入血液,最終還是引發了急性敗血症。
經過這兩個月的治療基本已經好轉,而裴攻止身上還有很多傷是不為人所察覺的。
比如,有人将牙簽插入過他的十指,指蓋下的肉上遺留下紅色的痕迹,那些肉裡紮着毛毛得刺,很難一根一根挑幹淨,逐漸與肉長在一起大概也就習慣了。
他的指甲蓋曾被悉數拔掉,手指連同腳趾攏共隻剩下兩枚,大概是有人想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或逼供,但最終無疾而終。
他的後牙被敲活了兩顆,順便丢了一顆智齒。
那是在全然沒有麻醉的情況下進行的,俗語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
還記得拔掉牙齒那天血流了整整半日,最後有人拿冰凍的水敲碎成冰塊,硬生生塞入他的口中方才止血。
他的嘴巴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麻木到連寒冷也感知不到。
除了這些,相信當年大火的《還珠格格》大家都應該看過,而他和裡面的‘紫薇格格’一樣,遭受到了針刑。
他的身上有成千上萬的細小的血迹,洗一次澡就什麼都沒了,隻是那根生鏽的針令渾身針孔并發了炎症,無論白天黑夜,疼癢起來難以忍耐。
就在這樣的基礎上,正值夏季,他們會把他帶到外場,那裡的蚊子大的像蜜蜂,在他的身上叮咬成各種各樣的包,混着針紮的痛癢一并發作,這樣的酷刑折磨了他整整二月。
為了逼供,他們輪換着徹夜不讓他睡覺,除此之外,他的喉嚨被開水燙傷,感染了炎症,但慶幸的是沒有因此造成窒息死亡。
那些人并非想真的讓他變啞巴,隻不過是下馬威和刑訊手段。
醫生隻能做出這些診斷說明,但卻沒有人能夠體會遭受每一次酷刑的過程。
青榮武也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緣故令人将裴攻止折磨成這樣卻又不殺了他呢……
—— —— ——
看着裴攻止的身影消失在醫院大樓,看守的特警就随在其後寸步不離。
走在滿是藥水味兒的長廊上,護士喊住了他:“你明天再做一次檢查,自己注意飲食,另外要積極配合治療,肝膿腫死亡率很高的!”
對了,裴攻止忽然想起來,自己身上的疱疹并不是什麼HIV而是一般的細菌感染,而誰也不會想到,這一步險棋是他自己走的路!
他用指甲扣爛自己的皮膚,然後用糞便少量塗抹在傷口上。
一周後皮膚開始出現潰爛,便中細菌非常多,但至少在那些人問出什麼前,他能因此為自己制造一次完美的越獄機會。
顯然他成功了,持續的昏迷高燒令那些人隻能将他送去醫院治療。
隻是最後竟敗在了一個毫不相幹的男孩手中!
雖然他原本是要回到監獄自首,但可不是現在這樣。
即便到現在,每每想來,裴攻止還是覺得一絲不可思議。
那件事也讓他更警惕起來,原本想對青榮武說的話全都咽了回去,因為他無法分辨黑與白,好與壞,現在的他隻相信自己!
“我說話你聽見沒?”護士蹙眉,有些不耐煩,但看得出是在擔心。
裴攻止點點頭,繼而走回了病房。
事情還是出現了糟糕的一面,在細菌感染之後他患上了急性敗血症,敗血症的治療用了一月多,基本上已經好轉,隻是随之而來的還有肝膿腫。
這是一種由細菌、真菌或溶組織阿米巴原蟲等多種微生物引起的肝髒化膿性病變,現在他必須積極配合治療,他知道這種病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三十。
剛剛進入病房,他便忽然躬下了身,整個人瞬間疼出一身冷汗。
他走到櫃邊拿出藥片幹嚼兩下便吞了下去。
今天早上他剛剛吃過止痛藥,現在又開始疼了。
“怎麼了?又疼了?”護士忽然跟進來,看見他佝偻着身軀坐在床邊,裴攻止看見女孩,淡淡一笑,乖乖地躺在了床上。
女孩無奈地整理着吊瓶,轉而道:“晚一些醫生來了會再用經皮針抽吸一下,實在不行就用留置導管引流了。”
“嗯。”他靜靜躺在雪白的床上,陽光從窗子照入,女孩的手涼涼的很溫柔,冰冰的液體從留置針頭慢慢流向他的身體裡,有一種藥總是令他沉睡,每次輸液的時間都會讓他身體發麻,整隻手臂、半個身子都是涼的。
護士親切的為他掖了掖被角,囑咐着他:“有什麼需要就按床頭的呼叫器。”
他輕輕點頭,閉着雙眼,感受着眼皮前紅紅的一片,暖暖的。
轉眼竟又是一個秋天了……
— — —
裴攻止的手不知何時又握上了胸前的瓶子。
想他在獄中經曆種種也不曾說出過半點信息,因為那個時候赤明誠還在醫院,被照顧的很好。
隻是後來崔立民明誠的以骨灰相挾,迫使他不得不說出些東西來。
但是……他說的也并不盡詳。
比如,當年的那架直升機上蝙蝠的圖案中的确有一個字符“T”,如果不是崔立民逼問或許他不會思考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東西。
當年山頂駕駛直升機的是一名外國人,飛機上還有幾名幫手,車子被他丢在半山腰,後來被一個人開上山頂,而開車的人是一名身着警服的警員!
那場如同地獄般的屠殺是有人用機槍從飛機上掃射的結果。
二十多名警員無一生還,他親眼看見那名駕車的警員也倒在山頂,身中數槍。
飛機進行掃射完畢後托着卸掉的車廂便離開了,但有一個男人,身着一身迷彩,穿着皮靴,靴子子上套着鞋套,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腰間有一把鋒利的刀與斧子,踏着夕陽而來,宛如死神一般殘忍毒辣!
他的身上挎着一捆繩索,一人砍掉了十餘人的頭顱,然後仿若宣誓勝利一般懸挂在樹枝之間。
那些死去的警員的血滴落在裴攻止的臉上,他躺在樹下的灌木叢裡不敢發聲,将自己當做一個死人。
那個男人走過來靠近那棵樹的時候他就仿佛已經死了。
對方離開的時候他才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