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音樂響起，響徹了整個盥洗室，朦朦胧胧中仿佛同水聲一起被放大，聲音如同催命符令方旗揚猛然感到一陣心悸。

他握着漱口水的手一抖，口中滿是薄荷氣味。

丢下東西，他轉身走出盥洗室，趴在床上拿過床頭還在充電的手機。

電話已經停止了響動，手機屏幕是一個模糊的彩色照片，照片裡隻有一個軍人的背影……他盯了片刻，不知自己何時用了這樣一張屏保，轉手便換掉了，換成了純黑色的背景。

他不太喜歡色彩鮮豔的東西，單一的顔色會讓他覺得舒服。

撥回去那串号碼，對面響起了老成而低沉的聲音：“揚揚。”

“嗯。”方旗揚淡淡回應，轉而站起身，擦拭着濕漉漉的頭發，聽那頭又道：“有件事我想交代給你做。”

“嗯。”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大亮的城市。

“醫院已經有人照應，你再去打點幾件事，替我親自去見一見我的學生，讓他務必要幫這個忙。”

“嗯。”

“事情不太好辦，但刻不容緩。”

“知道，您放心。”方旗揚像個幹練成熟的老手，忽然就褪去了昨晚的孩子氣和脆弱。

他站的筆直，聽電話那頭的聲音道：“我已經和你亢叔叔聯系過了，具體事情他會告訴你，說服青隊，帶那個人去見萬姨，懂了嗎？”

“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一切的。”方旗揚面色凝重，唇色近乎慘白，就在對面的老人準備挂斷電話時，他沒忍住喊道：“父親。”

那頭不語，等待着他的下文。

良久後，方旗揚才道：“您為什麼這樣幫助那個姓裴的？”

他對裴攻止沒有太深刻的印象，腦海中經常處于一片茫然。

聽着自己兒子的詢問，方春林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那是對過去的一種懷念，就像老電影一一在他面前播放。

他的聲音那樣遲緩悲傷，長長一聲歎息後，隻說了這樣幾個字：“為了你的父親！”

—— —— ——

方旗揚的父親，叫做溫禮士。

時隔十多年，這是他再一次聽見有關自己父親的話語。

也是他第一次發現電話那頭那個鐵面無私、不苟言笑的老人也會有英雄柔情的一面。

方旗揚兀自想了一會兒，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他心裡有一件事一直放心不下。

挂斷與父親的通話，他忍不住立刻聯系了臧西西。

想問問西西有沒有哥哥的消息。

他已經失去方叢适的消息很久了。父親似乎也不知道或者說是有所隐瞞。

方旗揚以為臧西西會知道，隻是沒想到這位‘大嫂’的電話竟然成了空号？

而和臧西西一樣的還有方叢适……

兩個人就像商量好的一般，同時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