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卿坐下。
“來者皆是客。”沉香又倒了一杯,“陳離你也坐。”
陳離道謝後遲遲沒有動作,他依舊站在涼棚外。
涼棚上的花燈将光影分割。
陳離獨自站在黑暗裡,看着微弱光線下的故人。
墨綠色的腦袋被風吹起,在空中搖晃,顯得毛茸茸的。
齊卿頭也不回,“你自己沒有腿麼?還要我親自拖你過來?”
陳離這才走到齊卿身邊,全程的視線依舊在某人身上。
見到齊卿不抗拒自己坐在身邊後,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又道謝:“謝謝。”
齊卿一隻手撐在臉邊,細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
他側着臉,看不見神情。
陳離卻深刻地知道他在暗自較勁,生悶氣。
陳離有些着急了。
他不應該這麼急忙的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落花角還挺偏的。”沉香說。
齊卿突然想到什麼,扭頭看向陳離,臉上滿是震驚和嫌棄:“你不會在這蹲着我吧?”
陳離:“……沒有沒有,我就是來這看看碰巧遇到你也在這。”
“哦,是巧合還是什麼隻有你自己清楚。”齊卿毫不留情地說。
虛心陳離:“好吧,我是夢見你死了,所以我才過來看看……”
“真倒黴。”齊卿語氣不佳:“我死在你夢裡還不夠,非得現實也死,你就舒服了麼?”
委屈陳離:“……”
沉香:“齊卿,喝茶不準說話。”
“……哦。”
在沉香眼裡,陳離就是一個需要保護和關懷的可憐人族。
所以就算他倆真要吵起來,沉香也是會站在陳離這邊。
沉香安慰道:“夢裡的事情也說不準,或許是你太緊張了,所以才在夢裡出現。”
陳離在眼角抹了一下,然後乖巧點頭。
齊卿又想說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什麼樣,然後就被沉香的一級眼刀打回去。
假裝委屈但一點也不可憐的齊卿:“……”
齊卿垂頭,突然發現自己腰間挂着那日的竹節。
他将竹節扯下來,放到陳離的面前。
陳離:“?”
若無其事的某人喝茶。
陳離好不容易憋出來的眼淚又收回去。
沉香輕笑,轉移注意力道:“你說齊卿被靈族之首殺害,那是什麼時候?”
陳離看着竹節,回想着那段模糊的記憶,“是祈願日的時候。”
“那時候齊卿消失了一段時間,再找到時就……”
祈願日已經過去幾天了,齊卿還是好端端地站在兩人面前。
沉香說:“都已經過去了,你也别太執着過去的事情。”
陳離自顧自地說:“當時,白狐王也在。”
他的意思是,殺害齊卿的事情,白狐王也是幫兇。
齊卿忍不住點頭,仿佛他也知道似的。
沉香:“……”
我同意,我願意将白狐王捧為主謀。齊卿心想。
沉香看了一眼齊卿,從眼神裡讀出大差不差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才能相信我,但是我真的看見了。”
陳離說越來越難過,眼眶也頓時紅潤起來。
比剛才逼真多了。
淚水如潮水湧動,趁人不注意就會跑出眼眶。
這次齊卿再安慰他,就是齊卿瘋了。
這人張口閉口就是齊卿死。
齊卿:“因為沒有一個沒有發生的夢有什麼好哭的。再說了,我跟你也不熟。”
齊卿說的沒錯,他們既然是剛認識不久,就說一段莫名其妙的話。
是陳離的不對。
陳離朝着齊卿的方向跪着,背也沒有剛才的直。
齊卿看不懂他的行為,他蹙着眉,上下打量着陳離。
然後就見低着頭的陳離淚雨如下,大顆大顆的眼淚像是斷了線似的往下掉。
帶着哭腔的聲音有些含糊,“對不起。”
齊卿:“……”
齊卿的臉上肉眼可見地多了幾分血色。
“他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沉香說,“他這人就是這樣,安慰的話從嘴裡說出來就變味了。”
沉香把話攤開來說,齊卿的臉皮薄。
下一秒就化為一團青竹葉消失。
陳離都忘記哭了,他看見桌上齊卿哄他的竹節旁邊多了一隻綠油油的竹節,看上去還有些粉嫩。
“你别難過了,夢都是反的。”沉香替齊卿解釋道:“他心腸不壞……”
陳離的注意力似乎都在這兩隻竹節上,他指着竹節問道:“我可以拿走麼?”
沉香點頭。
陳離的手伸向那隻綠色的竹節,沉香連忙說道:“這個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