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感受幾次呼吸的快感,就吐出一大口血。
這裡離市區很遠,很遠。
齊卿很難活過今晚。
他曾經為了獲得絕對的力量,與靈族之首簽訂不平等條約,将生命與擁有的一切權利都交付與他人。
是他自己的決定。
所以齊卿的生命不屬于他自己。
齊卿早晚都會死的,隻是時間的問題。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在這裡。”
齊卿顫巍巍地念叨着。
齊卿一路爬向市區,血染了一路。
周圍的寒風絲毫不減,将齊卿體内的碎骨與血液凝結,齊卿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今晚的市區格外的熱鬧,似乎在慶祝什麼節日,街道上都是人。
齊卿隻能躲在陰冷又窄小的巷子裡。
已經臨近春天,市區的人類是在慶祝春天的到來。
“馬上就是「祈願日」。”
齊卿是祈靈族,這是他們種族特有的節日,與人族的這個節日相差無幾。
“對,我不能死,我還要回去過祈願日……”
齊卿苦笑道。
齊卿這半個月裡,已經來過十幾次物呈館。若不是身上有些許靈力供養,齊卿真的就要死在那裡。
市區已經開始飄雪,齊卿穿着一件破爛不堪的衣服靠坐在街邊,他早已經凍的麻木不堪,沒有知覺。
眼皮實在是難以睜開,他心想,就休息一會……
意識逐漸模糊不清,他垂着頭,靠在巷子裡,昏睡過去。
齊卿做了一個溫暖的夢,夢見有人走近這逼仄的巷子,看見齊卿。
見到他身上的傷,就帶着他回到自己的公寓,為他治療……
齊卿驚醒,眼前真的站着一個人。
那人一身白淨的長袍,厚重的氅衣披在身上,垂頭看向狼狽的齊卿。
似乎愣住了,後退半步的動作在朦胧的感知裡,顯得格外的清晰。
那是一種很微妙大情緒,像是厭惡,又像是可憐。
“救救我。”齊卿張了張嘴,發出微弱的聲音,幾乎被呼嘯的風聲所掩蓋。
齊卿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他隻能無助地爬向那人。
從北方吹來刺骨的寒風瑟瑟,他就要結束這一切痛苦。
“找到你了。”
低沉而溫潤的嗓音響起,将風都靜止。
他帶些許慶幸的韻味。
齊卿被抱起來,那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顫抖的手指即使再用力,都顯不出其他顔色。齊卿緊緊地拽住柔軟的衣料,無意識地往更加溫暖的地方鑽。
那件厚重的氅衣蓋在齊卿脆弱的身軀上。
原本血液被凍成塊,勉強支撐着慘敗的軀殼。頃刻之間,那些冰塊都化去,血液滴答滴答地落下。
弄髒了男人的衣擺。
所有的痛苦在此刻全部冒出頭,那些巨大的痛苦壓倒最後一根稻草。
睫毛上的白霜化成鹹苦的淚水,從眼角偷偷摸摸地流出。
齊卿發出輕輕的嗚咽聲,很微弱。
像是雛貓在呼吸一樣。
“疼……”
男人很快捕捉到細微的動靜,無數白色團子似的東西飛進傷口。
破碎的、腐爛的骨骼也都迅速愈合、恢複。
“不要……難受。”齊卿含糊地說道,像是夢呓。
他掙紮着要逃離這披着溫暖的皮衣的痛苦的懷抱。
源源不斷的熱量出現在冰冷的軀殼裡,像是冰塊被放進灼熱的鍋中,他被燒得痛苦又難捱。
齊卿被牢牢地抱住,再也掙紮不開。
“都過去了,你不會死。”
男人看到原本還在冒血的傷口愈合地差不多,緊縮在懷裡的人呼吸也逐漸平緩,他才将緊鎖的眉頭放下。
綠色的腦袋依附在離心髒最近的地方,他就像是一個小偷,偷偷摸摸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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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是要死的。”他無助地說道。
奈何生命之堅韌,一次又一次地從腐朽的屍體裡長出,重獲新生。
有聲音回答他,“如果你真的想死,死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别。”
拼盡一切力氣也要爬出來,又怎麼會為了活下去,甘願淪為奴隸。
死亡的最終權利,始終在你。
肉/體的痛苦被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嚴重,連同他想死的心,也在此刻激烈地跳動。
他說的不對,齊卿并不想活下去。
他要死,他要結束這一切。
那聲音又說:“你還不能死。”
至少你不能這樣毫無牽挂地死去。
齊卿艱難地咽下一口氣,“為什麼?”
“因為你是齊卿。”
齊卿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