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照輕輕吸了口氣,正思考他用的是什麼熏香,耳邊便傳來秋凝雪的聲音:“陛下!臣失禮。”
聽着很冷靜,但卻透着些慌亂。
祁雲照連忙松手,先聲奪人:“太傅沒磕着吧?事出緊急,不必在意。”她的耳朵有點兒熱,但神情很鎮定,若無其事地将人扶到座椅上,将手帕遞過去,讓他擦擦額頭上的髒污,便再次推開車窗,以目示意,詢問怎麼回事。
青岫低頭回:“陛下,是小帝姬養的小犬,不慎跑到了這裡。禦者緊急避讓,這才……”
在他身後,看守狸奴的宮人,正抱着那隻白灰色的小犬,瑟瑟發抖地跪在宮道上。
這狗祁雲照也認識。是在柳卓如死後,一名宮人見祁雲曦郁郁寡歡,費盡心思獻給她的。小妹妹還給它取了名字,喚作如意,如珠如寶地捧在手心裡。
那宮人顯然害怕極了,一副如喪考批的樣子,但卻不敢哭,也不敢求饒,隻是一個勁兒地磕頭。
祁雲照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說:“罷了,隻是隻不懂事的小畜生而已。下次記得看好。”
青岫連忙踢了那宮人一腳,輕聲提點道:“還不快謝恩。”
宮人手忙腳亂地磕頭,嗚咽着謝恩,又被青岫飛快提溜到宮道旁邊:“好了,别在這兒占着道。禦者,重新起駕。”
祁雲照阖上車窗,耳朵還是有點兒熱。那縷奇異的香氣好像一直萦繞在她身邊,始終揮之不去。
她捏了捏耳垂,欲蓋彌彰似的,再次推開了窗子。
祁雲照眼神遊移,慢慢飄到秋凝雪身上。秋丞相依然垂着眉眼,看着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别,神神在在的,像個入定的老僧。
不過年輕的天子還是眼尖地發現,她親愛的太傅,此刻耳垂也有些薄紅。
祁雲照詭異地松了口氣。
“陛下……”許是她的目光實在太具存在感,秋凝雪擡起了頭,眼神微凝,慢慢看過來。
祁雲照怕他看出端倪,便秉持着攻擊是最好防守的原則開口:“隻是有些想問,太傅身上熏的什麼香?我很喜歡,改日讓宮中也制些。”
秋丞相動作少見地有些僵硬,頓了頓,才答:“臣不曾用香。”
祁雲照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哪裡不妥,默默呼出一口氣,沒有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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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凝雪本以為天子讓他忽然進宮,也是因為他之前私自調兵回京的事情。怎料對方始終未曾提及此事,他想主動開口解釋,也被天子攔了下來。
少年人淺笑着看向他,說:“我自然是信太傅的。”然後便輕描淡寫地揭過了此事,問起他對最近朝中人事變動的看法。
秋凝雪沒有隐瞞,一一據實答了,隻在最後,天子讓他推薦長水營新的主将時,出言婉拒了。
天子依然笑着,說:“我對軍中将領了解不多,才想問問太傅的看法。太傅不願為我解惑嗎?”
秋凝雪不想多思多想,用惡意去揣測身邊的人,但卻很難不往那個方向想。
這是否是來自天子的試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