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衙役過來敲門,這個點了不是來催文書就是來加塞文書的,徐子慎直接門都不開,懶得搭理。
媳婦難得體貼他一次,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閃一邊去等!
寶珠的臉湊得有些近,臉上絨毛清晰可見,徐子慎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耳根子悄悄紅了。
“又在想什麼下流的東西,自己擦!”寶珠立馬甩手不幹了。
“冤枉,我沒有。”徐子慎把她的手貼回自己臉上,強作郁悶道:“我是想到今天有個很讨厭的人嘲笑我,給他氣的。”
哈哈!他算是發現了,寶珠就是吃軟不吃硬的!韋室珠那招什麼忍着委屈等心愛的姑娘發現,全特麼是放屁的招數。
裝可憐才能嘗到甜果子!
果然,寶珠又開始重新給他擦上藥了,邊擦邊數落他:“少賣慘,你是刺史大人,還有誰敢對你不敬?”
徐子慎歎了口氣:“我在這都還沒站穩腳跟,多得是有錢有權的人,他們動動手指,我就得掉烏紗帽。”
“指定是你擋人财路了。”
“……怎麼在你嘴裡全是我的錯?”
“那好好的,人家幹嘛讓你掉烏紗帽?”
“我問你啊。”徐子慎想了想,“假如你手裡有一個饅頭,你可以給一個人,讓他吃很久很;或者分成小塊,給很多很多人——但缺點是隻夠他們活一天,吃完了還是得餓死。你會選擇哪一個?”
“我隻能有一個饅頭嗎?”她問。
“嗯……也許未來會有其他的,但眼下就隻有一個。”
“那我還是會選擇給很多很多人。”寶珠假設了一個兩全的法子,“萬一大家餓死之前,就會有很多饅頭來了呢?”
徐子慎繼續為難她:“如果那單獨的一個人跟你交換條件,把饅頭給他,他可以讓更多人活下去呢?”
寶珠不假思索:“那就給他呀,有什麼好猶豫的。”
“問題是你不知道他能不能兌現,而且你把那個饅頭給了他的同時,其他的人就餓死了。”
“……”
寶珠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把藥瓶往桌上重重一放:“幹嘛讓我想這麼難的問題,我又不考狀元!”
“還是那麼笨,問多了就要急眼。”
“笨怎麼啦?”寶珠理直氣壯,“我們這種小老百姓,隻要幹活吃飽飯就夠了!”
哐哐哐。
外頭又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一道影子投在門扇上:“大人,外頭讓我再來催您一下,他說——”
“我不是說了麼?”徐子慎很是不滿溫馨時刻被打斷,怒道:“非急勿擾!”
“還是開門吧,萬一有急事兒呢?”
寶珠想溜之大吉,被一把抓住。徐子慎揮退那衙役,對她道:“快放衙的時間了,能有什麼要緊事?再急也不多急這一時。”
徐子慎又把臉湊過去,讓老婆繼續給他揉淤血。手帕沾着藥酒,在臉上輕柔地打轉,塗着塗着,徐子慎又開始渾身熱血奔騰起來。
嫣紅的唇瓣在眼前一張一合,在說些什麼,徐子慎覺得好像聽不太清楚,往前湊了一些……
啪!
一個冰冷的耳刮子過來了,寶珠怒斥:“又想耍流氓?”
徐子慎隻覺自己好像在一團霧氣裡烤着,口幹舌燥心髒狂跳,問道:“你這藥酒哪來的,感覺藥力好猛啊……”
“猛?”
寶珠抓起藥瓶看了眼,大吃一驚——剛才聊着天沒注意,給徐子慎搽了一層又一層,一瓶子的藥酒都快見底了。
站起身來仔細一看刺史大人,臉都紅成豬肝色了,鬼迷日眼地看着她,看樣子是醉的不清。
“你酒量怎麼這麼差啊?”寶珠嫌棄道,“藥酒都能把你給塗醉了?”
徐子慎隻是委屈地捂着臉,他再一次,再一次深刻地認識到話不可以亂講,說出去的話會變成種子,長成巴掌狠狠呼到臉上。
幸好是傍晚時間了,醉一醉也無妨,這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來拜訪,不會有人來報……
嗵。
嗵。
嗵。
外頭忽然起了三聲震天的鼓聲,一聲比一聲急——這是大門的鳴冤鼓,百姓有冤屈急案,便通過此鼓召喚衙内官員接見處理。
倆人對視一眼。
……等會兒,剛才一直來敲門的,不會就是要來報案的吧?
徐子慎頭皮一緊,立馬跳起來沖出大門。寶珠跟在後面,塞給他一條手絹,讓他把臉擋着點。
大堂裡邊沒有和以前一樣跪在地上,或哭泣或怒罵或哀嚎的原告,隻有一個孔雀般嚣張華麗的背影,叉着腰搖着扇子。
徐子慎一見這個背影,渾身一震:“……我靠。”
“徐大人厲害了。”一張稚氣中帶着淩厲的臉轉了過來,“回了雲州當地頭蛇,連我上門拜見,都懶得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