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裝作沒聽見,換了個方向掃回去。
徐子慎又隔一道籬笆黏着她走,着惱道:“說話!”
從前都是寶珠黏着他叽叽喳喳,現在變成他追着人家喋喋不休了。刺史大人有些崩潰,這樣他還怎麼耍帥,怎麼裝逼,他不要成為蕭凜那種碎嘴子男人啊!!
“流了幾滴鼻血,死不了。”
寶珠拗不過他,将掃把重重一墩,飛了個死魚眼過去。
“傷哪了,給我看看。”
“幹卿底事。”寶珠突然想起火折子還在自己身上,掏出來扔給他,“還你,不相欠了。”
“不相欠?”徐子慎又把火折子丢回去,“我不是還欠你一筐子草藥?你不是還欠我四個抱抱?”
“我說了,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寶珠丢過去。
“我也說了,把我的四個抱抱兌現了先。”
徐子慎丢回來。
“……現在能先來一個嗎?”
好的,他又被瞪。
“誰在外面?”裡屋傳來孟長歡走動的聲響。
寶珠直接把東西扔到外邊地上:“快走,讓我爹看見,你就死定了。”
“你爹在啊,那我正好拜訪一下。”
徐子慎說着就要推門進來,正此時,裡屋的門也嘎吱一聲打開了,寶珠急得抄起掃把打他:“下去,下去!”
孟長歡原本在屋裡幫薛碧時抄書趕工,聽到外邊有聲響,就端着紙筆出來,在小院子的井邊坐下。
“是不是那家夥來了。”
孟長歡語氣涼飕飕的。
早晨他知道寶珠跟徐子慎一起過了一夜,氣得就差沒厥過去。對姓徐的這個無禮狂徒又多了百倍不滿,決心守好女兒,不許這衣冠禽獸再來禍害她。
徐大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滿身罪名,隻覺得未來泰山還是對他心存芥蒂,追妻之路迢迢遙遙。
寶珠搪塞她爹:“沒有呀,是外面小黑來了,被我打走了。”
還是老婆好,怕他被老丈人欺負,還替他打掩護。
“是麼?”孟長歡不信,“怎麼我聽到你和誰在說話。”
一條流浪狗跑過來蹲在面前,嘴裡叼着被寶珠扔出來的火折子。徐子慎接過火折子,欣慰地撸了兩把狗頭,小狗發出嘤嘤的叫聲。
“才不是,你聽,它還在叫呢。”寶珠立馬道。
徐子慎:“……”
老婆罵我是狗。
“那就好。”孟長歡舒展眉頭,“爹不想你再和姓徐的扯上任何關系。”
“能有什麼關系?以後不會再見了。”
“我怕你被他纏得心軟。”孟長歡開誠布公道,“此人雖身着紅袍、腰纏萬貫,但為人驕矜自大,絕非良配。莫說是有你爺爺這層緣故在,便是沒有,我也絕不會讓他再踏進咱家半步。”
這下換成徐子慎皺緊眉頭,老丈人對他成見也太深了吧?他要是真驕矜真自大,就不會這樣死乞白咧低聲下氣地來讨他女兒的罵了。
腳步一轉,躲到一旁籬笆下,準備聽聽孟長歡對他還有什麼别的評價。
“别提他了,爹,我有個好東西給你呢。”寶珠卻突然切斷話題,掏出一個貝殼遞給孟長歡,“幸好我把這個藏在小包袱裡了,沒給野豬吃掉。”
孟長歡接過來打開,裡面是一團金色的凝固物。
“松香?哪來的?”
“你不是說,二胡不打松香拉不出聲音嘛,我就上山去割了點松脂。昨天剛好有空,就去收了回來熬松香了。”
别看隻有一點兒大,但也要費不少松油,估計是女兒跑了好幾趟才收集下來的。孟長歡有些心疼,皺起眉頭道:“以後别費事了,為這些賺不了錢的玩意,不值當。”
“什麼話?賺不了錢可是我聽着開心啊。”寶珠教育她爹,“再說了人生又不是隻有賺錢這回事,我還想跟着學呢,你快教教我。”
“你又要學了,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孟長歡無奈。
正聊着天,薛碧時端着碗回來了,吆喝道:“醬油打來了,開飯啦!”
一家人于是收拾東西,将一塊給白蟻蛀得破了洞的木闆擡起來放在井上,當作露天飯桌。
腌菜罐子空了,今天隻有稀飯點醬油吃。孟長歡給大家添粥,粗瓷碗裡下半層是米,上半層是湯。
寶珠拿筷子劃拉了一下,歎道:“可惜了,本來還有幾個野生番薯可以煮地瓜粥的,喂野豬了。”
“你沒再跟野豬搶東西吧?”孟長歡問道,“以前跟它們搶剩飯,還給撞得頭破血流。”
“我倒是想,給人攔住了。”
“算這小子有點良心。”孟長歡冷哼一聲。
“要不是他,我也犯不着去跟野豬搶東西。”寶珠跟着哼一聲,“爹,你不知道我采到什麼了──金钗石斛!一株五十文呢,我摘了整整五株,頂我給王扒皮打兩個月工了。”
徐子慎算了下,一個月一百多文收入,也就夠買徐家面攤十多碗面,真不知道他們一家人怎麼過得下去的。
“沒就沒了,不要為了失去東西而感到可惜,多想想它本來就不屬于我們。”
“知道啦。”寶珠吐了吐舌頭。
薛碧時聽見他姐提錢,歎了口氣:“放學我在城裡兜了一圈,沒什麼工做。姐,明兒個還是我跟你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