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壓抑着什麼轉身離去,擦過不敢上前的少女微顫的肩膀,刹住步子,卻未停留。
抱歉,理子妹妹。我不能安慰你,我救不了他們,但高橋鎮還有一線生機。
手機鈴聲響時,家入硝子剛剛吐完。旁邊的泡面呼出香氣,她卻一點沒胃口,蒼白着臉撲到床上。
“硝子,我們需要……”
“不要。”
方才解剖完咒術師血淋淋屍體的她想也不想拒絕,用屁股想她也知道夏油傑為什麼找到她。
“拜托了硝子,有一個受害者隻有你能救。”夏油傑聲音懇切。
家入硝子不為所動:“你可以把人帶來高專,但我不會出去。我可不想做離巢的蜂後。”
夏油傑不明所以:“蜂後?”
回應他的是女醫師疲憊的輕笑,“你問五條妃子吧,我可是差一點就過上了皇帝般的生活呢。”
“你當真以為純然是因夢魔,硝子才不被允許出外勤嗎?”
剛剛的對話五條悟也聽到了。
“你和夜蛾老師都說……”
“隻是借口而已,畢竟這是硝子的事,就算要告訴你,也應當由她自己開口。”
五條悟沒了一貫的活潑:“五月份,硝子跪在路邊試圖救回因車禍已逝的父母被夜蛾發掘,唯一能夠使用反轉術式治愈他人的她在高層和衆多咒術師家族眼裡便不再是人了。”
“最開始,高層想将她豢養起來,成為為他們掌控的最精密最完全的醫療機器。可随着藉由反轉術式搜集籠絡的資源日益龐大,他們便不再滿足于此。”
401空曠寂寥,除了患者微弱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響。
高橋鎮被夢魔造成的神經侵蝕無法靠常力逆轉,但好在持續性的傷害停止,藥物與機器暫時穩定了他的生命體征。
“我不可能将兒子交給你們兩個未成年!”沒有親眼看到的人不會相信超自然的存在,比起兩個自稱專業人士的毛頭小子,他更願意相信從唯一的痊愈者和醫院手裡能找到救助兒子的辦法。
其實高橋的極力反對并不會真正成為阻止兩人将患者帶往高專的原因,更實際的問題是連接在患者身上的各種儀器設備。沒有家長的同意醫院不可能通過審批程序派出專業人員和醫護車。
即便五條悟聯系五條家去辦,淩晨能接到電話的也隻有加班的社畜以及五條家值班的侍女和護衛。
等他們上報到長老,再由一群看不起普通人生命的老家夥唇槍舌劍的否決後報給五條悟,再被五條悟嘲諷加武力威脅的打回去同意……
一圈圈繞下來黃花菜都涼了……
*
在去往高專的路上,夏油傑想起醫院走廊上五條悟的話。
“你知道蜂後嗎?蜂後是蜂群的生殖中心。”他厭惡的聲音猶在耳畔,内容一回想起就讓人幾欲作嘔。
“硝子的子宮被他們視為反轉術式的培養皿。他們遞上結婚拜帖,衆多家族争利争得的頭破血流,為實現共同繁榮,那群老古董竟‘忍辱負重’甘願實行共妻制。”說話時五條悟滿臉平靜,眯起的貓眼仍然大大的,折射着日出的微光,顯出神性的漠然。
“五條家要老子去當這個男妾,老子反手把五條家轟了個對穿。在老子的施壓以及夜蛾的強烈反對下,他們退一步拿出了的算好的排卵期,以儲備戰略醫療物資為由要求硝子每月提供一定數量的卵子。”
“夜蛾老師說我不是機器,是咒術師可靠的後援夥伴,我應當去東京高專當醫師。他壓上了他的前途那我也不能後退。我轉身與政府主動聯系帶來的變相威脅讓他們心不甘情不願的松了口。”硝子坐在龍頭上一臉平靜,溫暖的晨光照耀過來,她如同被太陽授予了黃金的铠甲,整個人堅不可摧。
最後送進醫院的患者清水三系某派高官,聽聞死人已經死到高橋鎮,此派馬上向咒術界高層施壓。那群爛橘子不僅把出任務的五條悟和夏油傑臭罵一頓,還忙不疊的把硝子送往醫院。
夜蛾正道不放心高層下派的護送人員,把夏油傑叫了回來。于是兩人分頭行動,五條悟一個人前往竹山。
夏油傑心裡不是滋味,高橋鎮的父親有一句話是對的,這是個錢權橫行的世界,一個電話就外派硝子顯得剛剛才内部否決這件事的兩人又傻又呆。
家入硝子側臉看着面色蒼白的夏油傑:“蜂後離巢不會有好下場的。一但我在外活動,他們就有各種手段将我擄走,反正一切都可以推托給咒靈,實在不行還有一群可以背鍋的詛咒師呢。”
“除了夜蛾老師我誰都不會信任,你們兩個,我也不會将信任完全賦予。”
她這麼說,聲音很輕柔,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硝子沒有義務要相信我們,但悟有句話讓我帶給你——”
夏油傑看着她,紫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泛着微光,不含同情憐憫,隻是誠懇而又堅定:“如果硝子想要自由,他會為你帶來自由的。”
家入硝子定定看着他:“隻是五條嗎?”
夏油傑反應過來:“不,還有我,是我們。”
家入硝子略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看着太陽,半晌才下定決心:“若是敢把承諾當兒戲,我保證解刨報告會比你們的屍骨更早送到高專。”
天空已經完全明亮起來。夏油傑迎風眯眼:“我們是最強的,可以保障硝子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