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内理子忽然擡頭,眼眶通紅:“不是的!妾身……我是自願的!”
“……自願?”夏油傑輕聲問。
“這是我與生俱來的使命,無法逃避!”天内理子斬釘截鐵。
但面對着夏油傑溫柔悲憫的神情與五條悟洞悉透徹的眼神,她卻鼻尖酸澀,漸漸垮下了肩。
“‘我就是天元大人,天元大人就是我’,‘同化與死不同,藉由同化我與天元大人将共存于世’——諸如此類的話,我一遍一遍的同自己說。”
她氣息穩定,聲音平淡,淚水卻滴滴落下,墜入溫涼的茶水,飛出一片傷心的濕漉。
“我真的很惶恐、很膽怯,我想縮到牆角把自己從世界藏起來,但我絕不能自私!”
天内理子的音調兀然高亢,聲如驟然被劈開的木垛!
夏油傑無法看到她的眼睛,隻能瞧見少女試圖平複氣息,努力維持流暢表述而不斷翕動的鼻翼以及顫抖的唇角。
風從窗外拂來,窗紗輕輕擺動,五條悟墨鏡後的眼睛波瀾不驚,室内須臾的空白。
“我本來很堅定的!”天内理子吸氣呼氣好一會,有些委屈道:“十幾年來我都做得很好,守住自己的心讓自己與世界若即若離,随時做好脫離的準備。”
“可是、可是愈離近那個日子,我反而愈想苟活!”
“我也想變得強大啊!我不要這麼脆弱!我明明要成為英雄了,我怎麼能有這麼陰暗卑賤的想法啊! !”
“理子小姐——”
黑井美裡淚眼汪汪,撲上去将哭的一抽一抽的少女塞進懷裡。單薄的脊背如吱呀的泊船,被風雨擊打的抖顫,卻也堅定,将世間的疾風驟雨通通拒之門外。
“覺得陰暗卑賤?”五條悟突然咧嘴一笑。
“行啊,那正好……”
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既然你想‘榮耀’,那麼去當誘餌怎麼樣?”
“——你身上有标記,去把夢魔引出來,我們直接祓除它解救所有人。”
“五條少爺!”
“悟!”
黑井美裡兇狠的看着他,猛的拉開障子門:“請二位立即離開。”
夏油傑沉默起身,拉住雙手插兜的五條悟:“悟不是那個意思,他隻是關心的方式别扭……”
“我知道,”黑井美裡強硬打斷他,“不論五條少爺是什麼意思、是否是那個意思!天色已晚,二位都應告辭了。”
夏油傑隻好禮貌道别。他召出虹龍,揪着五條悟的領口越到咒靈背部。
“請二位務必保密!如果總監部知道星漿體暴露……”
“放心吧!我們不會告訴其他人見過理子妹妹的!”
*
“悟,你剛剛為什麼那麼說?”夏油傑望着腳下掠過的燈火突然出聲。
“幹嘛?”五條悟挑眉,“是她不要‘陰暗卑賤’要‘榮耀’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夏油傑無奈道,“明明是不贊同理子妹妹自诩的陰暗卑賤吧,關心别人的話要好好說啊!”
“哈——這又是正論?”五條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老子最讨厭正論了!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老子讓她去做誘餌可是認真的。”
“那也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可以保障她的安全。”
夏油傑轉過身看着他,語氣鄭重:“分明是個溫柔的家夥吧,幹嘛别别扭扭的,你是傲嬌鬼嗎?”
牙尖嘴利,無所不能的五條悟竟一時間被怔住了。明明是比誰都别扭的家夥吧,竟然在勸别人要坦誠一些。
他望着黑發少年的眼睛,清澈的紫眸在萬家燈火地映襯下流光溢彩,純粹又深刻。這人一番唬人的話砸下去,自己竟半點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真是……太有意思了!怎麼會有這麼有意思的人!
五條悟噗嗤一聲放聲大笑起來,如果不是施展空間不夠,他可以捂着肚子翻滾着笑。
他仰倒在地笑的暢快,夏油傑看着他險些被虹龍高空抛物,反倒吓得驚出一身冷汗,他疾曆出手握住對方不住踢踏的腳踝。
“你幹什麼?”夏油傑惱羞成怒,憤恨的收緊雙手。
自己啥也沒說啊,對方這樣算個什麼意思?
莫非……我有做諧星的天賦?
“太搞笑了吧,明明你最别扭了吧?真是怪劉海愛說怪話!”
“哈?”
夏油傑額角的青筋跳成大大的問号。
“你才别扭呢!”
五條悟不甘示弱。
“你才是!”
“反彈,反彈,反彈!”
“那老子反彈的2n+1次!”
“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啊!破防的優等生!”
歪歪扭扭的虹龍載着罵罵咧咧的聲音和你來我往的拳腳命苦的往前飛去。
地面窗中的某一戶人家,小女孩推開窗戶揉了揉眼睛。
“媽媽你快看,天上有蛇在飛!”
“作業寫完了嗎就看蛇?……哎喲,這飛機尾氣怎麼噴的和你爸爸的廣場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