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初說:“劇本上寫,陶玉竹死後那個富商覺得陶家戲耍他,使了些手段把陶家的商鋪全都整垮了,但沒有明确說陶川柏的結局。”
“所以這就是陶玉竹送她弟弟的大禮……”林知照低聲道。
以身入局,抛卻的這條命,也許隻是陶玉竹覺得太累了,不願再與這些人過多糾纏。
身為旁觀者,林知照無法對此做出評斷。
陸雲初專心看完了面前的戲,自覺受益匪淺:“他們倆這一世其實是曆劫,死後江鶴回仙界,陶玉竹回魔界,我們直接去魔界嗎?”
林知照對此有所預料,隻是聽他說出仙界魔界時提着的心才終于死了:“嗯,跟着障主走。”
再見到陶玉竹的時候,陸雲初已經跟他簡單說了下後續劇情。
江鶴是仙界華嶽帝君的徒弟,虞竹是魔族少主,曆劫時化名陶玉竹。
二人分别代表仙魔兩界訂下婚約,隻是雙方長輩覺得江鶴性情跳脫太不服管教,虞竹為人溫和卻笑裡藏刀,都得收斂些棱角,于是便命兩人下界曆劫,磨砺心性。
凡間過完一世,二人神魂歸位,大婚在即。
可惜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妖族出沒,禍端橫生,江鶴虞竹一同領命去徹查這幾樁牽連多族的命案,卻意外發現曆劫時的狼妖案竟與之有關聯。
江鶴和虞竹抓到幾名涉事妖怪,帶着捉妖的乾坤袋回仙界複命時,途經九幽,仙妖魔三界的交界處。
兩人停下腳步立在崖邊,垂眼看着深淵下的熊熊烈焰。
江鶴說:“虞竹,你真的不恨陶川柏嗎?”
回來後他們都很少提凡間的事。
虞竹抱臂将一顆石子踢了下去,看着它墜下後被火焰吞噬。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于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我還是更好奇,你在凡間時修為不錯,什麼厲害的大妖能害你丢了命?”
不遠處隐身旁觀的陸雲初認真看了一會兒,感情戲是他的短闆,眼下現成的好機會。
隻是等江鶴傾身靠近虞竹時,他心中暗道一聲我草,條件反射似的擋住了林知照的視線。
“?”林知照目光詢問他。
陸雲初單手握拳抵到嘴邊,稍顯扭捏道:“非禮勿視。”
林知照覺得他這副模樣很有些眼熟,也聽出他的意思,于是便靜等着那邊結束。
陸雲初視線不自覺往下滑了點,喉結輕輕滾動。
他慢半拍才發現對方可能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說:“不是親吻。”
林知照垂下那雙好看的琥珀色眼睛,不經意間舔了下幹澀的唇:“哦。”
陸雲初清清嗓子,感覺氛圍忽然有些凝滞,他在腦子裡四處搜刮了詞句打破眼下莫名的氣氛:“這個劇本除了擁抱沒什麼親密戲,我們編劇偏愛正劇風格。”
說到這兒他有些無奈地笑着:“他上個本子被投資商亂加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戲,意志一直很消沉,好不容易這回沒人亂發表意見給他指導,他就完全按自己風格走了。”
林知照聽了覺得蠻有趣,神識越過陸雲初看到江鶴卸了力氣抱着虞竹,下巴懶散地擱在虞竹肩上,眉梢都染着得意。
那青年的臉和陸雲初一模一樣,神情卻是陸雲初從未顯露過的,林知照沒注意到自己臉上的笑無意識收斂了幾分。
他暫且收了神識,輕聲說:“投資商改劇本?這種事你遇到過嗎?”
陸雲初搖頭,笑裡莫名帶着幾分憨:“我是星光的藝人,又有我姐做靠山,經紀人給我選本子的時候都會多方考量。”
星光娛樂是星辰集團旗下的公司,林知照查過相關信息,隐隐猜到了星辰背後的勢力。
隻不過,他并非不通凡塵俗務的仙人,人之秉性多樣,他都見過。
身前青年的神情令他覺得陌生,又無端覺得倘若不是在亂世,倘若不需要機關算盡地謀生路,那個人,就該是陸雲初這樣的。
林知照收起雜亂的思緒:“哦,雖然這樣的事難以避免,但你遇到的概率很小,那就是很幸運的事了。”
接下來又是一段類似快進的場面,時間很快跳到了大婚當日。
魔宮裡,穿着玄色禮服的虞竹與魔尊虞弈并肩而立,等待着前來迎娶的江鶴。
陸雲初繼續擔當介紹劇情的角色:“這個時間虞竹應該已經察覺魔尊的神志被魔神控制了。”
九幽之下,封印着一位上古魔神。一旦魔神出世,天下必将生靈塗炭。
林知照沒看過這個時代的小說,不太了解這些套路。
他稍加思索後才道:“所以妖族想把魔神放出來,但最後男女主會把魔神封印回去?”
“……”陸雲初忽然有些尴尬,因為林知照說對了,關鍵是他知道林知照絕對是猜出來的,畢竟是沒被當代網文荼毒過的新腦子。
林知照輕松地讀出他這副表情的意思,忍不住輕笑一聲。
陸雲初回過神,想着劇情雖然俗套,但好歹沒為一人滅蒼生,三觀還是正的。
“這幾年的玄幻劇都是這樣,而且最近還流行開放式結局,就是主角生死未知,或者不說明男女主是否終成眷屬,大概這個意思。”
林知照笑了笑,也沒覺得多意外。
他看着潇灑非凡的江鶴牽着虞竹的手,二人一同走上華麗的雲辇。
這是一場盛大的婚典。
林知照忽然想起裴曦去岑溪城的前一天,當時隆祐帝的年号還是乾治,乾治帝念及他身體不好,特許他在宮中乘坐轎辇。
在與裴曦初見的宮道上,林知照遇到了行色匆匆的裴曦,素來隻着深色衣衫的人,竟罕見地披了件雪白狐裘。
這是他們兩人最後一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