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萬物皆生妄念,妄念太多,便成了障。”
林知照輕聲說道。
趁着江鶴和陶玉竹深情對望的功夫,林知照拽着興奮看戲中的陸雲初躲到一邊。
陸雲初繞着他看了一圈,确定半點傷沒受才放下心,順便欣賞了一下林知照的古裝造型。
然後他伸手指着落在林知照肩上的靈蝶:“這隻蝴蝶是什麼,是它把你帶進來的?”
林知照沒想到他能看見靈蝶:“你怎麼知道?”
陸雲初擡手抵在唇邊:“咳,其實你剛出門我就跟着你了,你進來的時候我還叫了你一聲呢,但你可能沒聽見。”
看他這麼臉不紅心不跳的,林知照默了默,又聽陸雲初說:“知照,你剛說妄念太多會形成障,我們現在就在這個什麼障裡面?”
林知照:“嗯,這是陳穎的障。”
陸雲初似懂非懂地看向江鶴和陶玉竹,很快臉色古怪地說:“障……這倆人,這是《九幽》的世界?”
林知照這才從他的快速反應中看出點故人風姿:“算是,可能是陳穎有什麼心結,剛好和《九幽》的劇情有點像。”
否則障裡不會是這個情景。
陸雲初拍拍額頭:“那我們怎麼才能出去?”
末了他又添上幾句:“還有你剛才不讓我一起,是不是因為你早知道這裡有障,你就是沖着這個來的?”
林知照看了他一眼:“是。”
他生來便是為了化解人之妄念所成的障,這是他存在的意義。
如此,也就能解釋這些天林叔叔和清姨面對林知照時的異常了。
陸雲初有心想問清楚,卻擔心對方嫌自己管太多。
林知照暗自欣賞了一會兒他糾結的表情,才不慌不忙道:“障并非每個過路人都能進來,你算是有緣人。我身上有一朵曼珠沙華的印記,代表我的身份,從我出生起爸媽他們就知道。”
這些都是林家世代傳下來的秘密,不過能被記錄下來的都算不得機密。其實林知照也不介意被人知道,隻是覺得由此可能引發的結果太麻煩。
而且,陸雲初和旁人都不同,他的魂魄……很奇怪。
陸雲初呆愣地消化着這個消息,想到林知照從出生起的狀态,還有前不久才突然恢複“正常”的事,所以林叔叔和清姨的态度變化,是因為林知照的記憶或者别的什麼完全複蘇……
他攥了下拳,問:“大哥知道這件事嗎?”
說起這個,林知照也覺得很稀奇:“知道。”
林霁和他幾世以來所有的親人都不一樣,他的意識徹底恢複之後,林霁待他還和從前一樣,是真的把他當作弟弟,而非帶着前生記憶的世外之人。
陸雲初看向花轎那邊的一雙人影,現在的劇情是男女主深情告白,江鶴壓着怒火質問陶玉竹為何要服毒自盡。是的,陶玉竹上花轎後就服了毒藥。
當面看自己演過的戲有點怪怪的,尤其現在的情況更糟糕。他不自在地咳了兩下:“知照,這些事我不會告訴别人的。”
林知照不在意地點頭,轉而問起别的:“要找出障的成因才能出去,陳穎的家庭情況如何?”
腿傷修養的那段時間,陸雲初悲傷之餘看了不少圈内的八卦排解以憂愁,陳穎的事他也知道一些。
“她喜歡賺錢,她說她高中那會兒過得不好,所以一直覺得隻有錢能帶來安全感。我刷到營銷号說她父親好像…賭.博,母親六七年前就自殺過世了。”
陸雲初想了想:“之前拍《九幽》的時候,她還開玩笑說陶玉竹運氣不好,比她還慘,所以她母親是—”
沾上賭不會有什麼好事,好好的人也不會突然自殺,二者之間很難沒有半分聯系。
林知照見他臉色不太好看,忍不住輕拍了下他的手背:“她能走到今天,已經很厲害了。”
陸雲初不敢深想他這話的意思:“知照,如果她一直陷在障裡,會怎麼樣?”
“……死亡。”林知照回答,餘光裡陸雲初眼中滿是憂慮。
他後知後覺,現在是和平年代,生老病死才算平常,旁的都被算作無妄之災。
障需要搭建的過程,妄念不斷累積,在某一日,主人支撐不住了,就會進入障中。
倘若無法化解妄念,那麼這個人便會悄無聲息地死去。
尋常人最多隻會有一個障,沒有外物作用的情況下,求生意識幾乎都會被妄念吞噬。
入障之人,少有生路。
“陶玉竹,阿竹,阿竹你别睡,我帶你回去,我師父一定能救你的,阿竹,阿竹……”江鶴帶着哭腔的聲音響起,慣常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低頭壓抑地哭着。
陸雲初本來還挺悲傷的,但注意力一挪到劇情上就有些頭大,微微移動着擋下林知照的視線:“這個障真厲害,他哭起來比我演得好多了。”
林知照不禁笑了下:“雖是用了你的臉,卻與你本人并無幹系,隻是套用《九幽》的故事搭建了一方天地。”
這幾句話落到陸雲初耳朵裡,自動翻譯成“全是真情實感,沒有半分技巧。”
他揪了下外袍上的一個穗子:“我知道我演技才勉強過及格線,我一直在學。”
林知照覺得他太過謙虛:“你大學學的表演,我看網上很多人說你屬于天賦型演員,想來不止是剛過及格線的水平。”
感覺自己被誇獎了的陸雲初嘴角微微上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抒發一下自己此刻的興奮。
林知照則是覺得他這副模樣實在有趣,比某個人順眼太多。
“江鶴要走了,我們繼續跟着。”林知照淡聲說,然後給陸雲初也隐了身。
陸雲初克制着莫名的興奮感:“嗯,走。”
等看到江鶴因為捉妖而死時,林知照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所以江鶴沒有為陶姑娘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