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外悄悄請一個毒醫過來為父皇看診，切記不要被任何人發現。”許卓衡冷着臉瞥了一眼身旁的忘秋。
忘秋鬼鬼祟祟來到沒人的地方放飛了一隻信鴿然後才往宮外走，這一幕剛好被躲在暗處的許卓衡看見。
他拿着弓箭把信鴿從天上射了下來，紙條裡面的内容讓許卓衡瞬間暴怒。
他懷疑過身邊所有人這些年也在暗地悄悄除掉了許多洛溪竹安插在身邊的線人，但許卓衡從來沒有懷疑過忘秋。
許卓衡從記事起忘秋就作為伴讀跟在他身邊，十幾年如一日地陪伴。
安禾死後比起表面裝作慈母背地卻想緻自己為死地的皇後洛溪竹，許卓衡卻早已視忘秋為家人。
他怎麼也沒想到忘秋竟然是丞相洛嘯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怪不得無論他怎麼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有人悄悄給他下毒。
如果不是他無意間毒發被葉惜黎所救，大概到死的那一天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死的。
許卓衡轉身看着身後空空如也自嘲笑了笑：“許卓衡啊許卓衡，你竟也混到身後空無一人的地步了。”
忘秋将宮外找到的毒醫悄悄帶到許雲廷床前，許卓衡站在一旁好奇看着戴着白色面紗的女子。
“面紗摘下來。”
“太子殿下深夜讓草民為陛下看診，想必是不希望讓更多人知道。為自保，草民不能摘下面紗。”
許卓衡毫不猶豫拔劍相對：“你就不怕本宮現在就能讓你出不去。”
“殿下當然可以讓草民橫着出去，但整個東凜國除了太醫院的主席禦醫也就隻有草民能有識得天下奇毒的本事。”
“你好大的口氣！”許卓衡伸出手要去掀毒醫的面紗卻被她一個轉身躲了過去。
“殿下已經快寅時了。”忘秋的提醒打破了詭異的氣氛。
許卓衡收回了手：“查不出父皇因何而病，這紫禁城你就别想出去了。”
“是。”
毒醫搭上許雲廷的脈後臉色越來越凝重，她總覺得在什麼地方好像見過這種毒。
“回殿下，陛下因中毒而病。”
“父皇所中何毒？現在身體如何了？”
“陛下身中奇毒，下毒者每次下毒的分量不多但日積月累下來早已對陛下的身體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
許卓衡的臉一下子變得陰沉：“父皇的吃穿用度都經過嚴格的把關，為何還能中毒，真是可惡！！”
“父皇的毒還能解嗎？”
毒醫猶豫片刻搖搖頭：“陛下中毒至深，無藥可解。”
“既然父皇的毒你解不了，那你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許卓衡又把劍架在毒醫的脖子上。
毒醫嘴裡輕聲呢喃情緒變得激動：“我知道陛下中的是什麼毒了，陛下中的竟然是鸠陀毒！！”
許卓衡臉色一怔雙眸驚恐地瞪大嘴唇輕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見了什麼：“什……什麼毒？”
面紗下的冷竹桃感覺腦子嗡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她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好像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
鸠陀毒三個字是冷竹桃年幼時無意間闖入喬見山的藥房時所看見的，但她隻是匆匆瞥了一眼。
冷竹桃這次假借毒醫進宮本來目的是為了到太醫院，尋找治療葉惜黎心病的藥方。
卻沒想到誤打誤撞卷入了皇家的紛争，她更沒想到如今皇帝所中之毒竟然與喬見山有關系。
許卓衡讓忘秋趁天還沒亮趕緊把冷竹桃送出了宮，他一個人失魂落魄坐在昏迷不醒的許雲廷的龍榻前自言自語。
“皇後早就知道父皇的身體如何了，兒臣已經發現她近日偷偷單獨召見太醫喬見山很多次。”
“母妃當年所中之毒也是鸠陀毒，兒臣這些年一直在暗地裡調查但卻一無所獲。如今父皇也身中鸠陀毒，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經浮出水面了。”
許雲廷慢慢睜開眼睛安靜聽着許卓衡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他的手死死攥着床被一滴淚滑過臉頰。
“父皇，母妃已經離開衡兒了。現在連您也要離開我嗎？”許卓衡的眼眶裡閃着淚光。
許雲廷眼裡滿是心疼伸出手輕輕撫摸許卓衡的頭，他轉頭看着許雲廷心中又驚又喜：“父……父皇？您醒了。”
許卓衡眼泛淚花緊緊握着許雲廷的手，把他從床上慢慢扶了起來。
“朕早已将遺诏寫好，命人悄悄放在你的書房中。”
許卓衡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情并茂：“兒臣什麼都不要，兒臣隻希望父皇能平平安安的。”
“從你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朕的心裡就已經确定未來的儲君人選。特别是你母妃被人害死後，朕就拟好了聖旨。”
“父皇知道母妃當年是被人害死的？那您為何不讓大理寺重新審理此案？母妃她是被人冤枉的，她與别國的使臣之間是清白的！”
許卓衡緊緊攥着拳頭聲音都在顫抖，一呼一吸間心髒都在劇烈地疼痛。
“衡兒，朕對不起你母妃也對不起你。但是……朕這些年不得不裝聾作啞，因為你還太年幼了。”
“父皇是九五之尊是東凜國的主，您在忌憚什麼？兒臣不懂。”
許雲廷垂眸神色黯然：“她縱有千錯萬錯可總歸是朕欠她的，她有今日都是因為朕的縱容所緻。”
“父皇知道！？父皇竟然一直都知道害死母妃的兇手是誰，您卻養虎為患一直縱容包庇兇手，到底為什麼？”許卓衡失望地看着許雲廷滿眼不解。
許雲廷一言不發吐了一口鮮血後徹底昏了過去，等洛溪竹和太醫喬見山急匆匆趕到時許雲廷隻剩下一口氣。
許卓衡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着洛溪竹，他又看了一眼侍衛身上的佩刀。他不想再等什麼真相大白也不想再奪什麼權勢，他此刻隻想手刃害死母妃的仇人。
“衡兒，衡兒。”許雲廷昏迷中的一聲聲呼喚把許卓衡的理智喚醒。
許雲廷回光返照時把所有人都支開，屋裡隻留下洛溪竹。
“小溪。”
洛溪竹拿着藥勺的手停住了因為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聽許雲廷這樣叫過自己了，恍惚間好像回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放過自己也……放過衡兒。”
“陛下這是何意臣妾聽不懂。”洛溪竹心虛地低頭不停攪拌碗中的湯藥。
“千錯萬錯都是朕的錯，你恨朕是應該的，但你不該把心中的怨恨發洩在無辜的人身上。”
洛溪竹把手中的湯碗狠狠摔在地上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噴湧而出：“陛下知道的，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愧疚。”
“可感情之事，哪怕是朕也無法控制。朕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去補償你和軒兒了，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朕真的一無所知嗎？”
洛溪竹原本哭喪的臉卻突然笑了起來隻是那笑容裡寫滿了悲傷：“陛下對臣妾的每一次縱容都是在還當年的恩情是嗎？恩情還完了陛下就不欠臣妾的，那我們之間就什麼都沒了對嗎？”
許雲廷沉默着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他心裡确實不想再欠洛溪竹什麼。
“既然陛下不想再欠我什麼，那就把皇位傳給軒兒。”洛溪竹用手胡亂抹掉臉上的眼淚。
“皇後，你不該如此貪心。朕當年欠洛家的現如今已經還清了，你和軒兒如果想在這深宮裡平安度日就不要動不該有的念頭。”
洛溪竹表情冷漠從衣袖裡拿出匕首架在許雲廷的脖子上：“遺诏在哪兒？”
許雲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靜靜地看着洛溪竹緩緩開口：“朕的毒是你下的吧？當年害死禾兒的也是你吧？”
洛溪竹手中的匕首滑落掉在地上，她震驚地看着許雲廷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上，她怎麼也沒想到許雲廷竟然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