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日送去的湯,她都喝了嗎?”許卓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拿着毛筆在宣紙上一筆一劃寫着滿張紙的黎字。
忘秋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研墨:“回殿下,每日的湯藥太子妃娘娘全部都服下了。”
許卓衡轉頭瞪了忘秋一眼,他吓得連忙跪在地上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該死,是柔妃全部都服下了。”
“……起來吧。”許卓衡沉默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忘秋,淡淡然地開口。
忘秋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頭卻一直低着。雖然他早就習慣了許卓衡的陰晴不定,但每次當他發脾氣的時候自己還是會感到害怕。
忘秋從很小的時候就作為伴讀陪在許卓衡身邊,年幼時的許卓衡性格孤僻不喜與人說話總愛一個人待着。
而忘秋剛好也是性格溫和非常慢熱的人,兩個人相處起來的時候格外和諧。在忘秋的陪伴下許卓衡的性格慢慢變得開朗了起來,他經常帶着膽小的忘秋做一些不合規矩的事情。
忘秋知道許卓衡這些年一直都在壓抑自己的情感,原本他可以一直隐藏下去的。但直到葉惜黎的出現,徹徹底底改變了許卓衡。
許卓衡陰晴不定的脾氣也是與葉曾柔成婚後才開始的,忘秋也越來越猜不透許卓衡的心思。
宣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黎字,許卓衡把宣紙高高舉起透過太陽面帶笑意地看着。
太尉府裡柳然憑着記憶在紙上一筆一劃描繪出了許卓衡的模樣,身旁的丫鬟紫櫻看着柳然害羞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柳然眉眼彎彎明知故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紫櫻。
紫櫻忍住笑意:“小姐笑什麼,奴婢就笑什麼。”
“好你個紫櫻竟然敢取笑我。”柳然起身和紫櫻兩個人在院子裡嬉戲打鬧,被剛好回來的太尉柳正明看見。
柳正明站在走廊上慈祥地看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柳然轉頭看見柳正明的時候笑着跑了過去挽住他的胳膊。
“爹爹,您回來了,快來看看女兒剛剛繪好的畫。”柳然挽着柳正明到亭子裡看她新繪好的畫。
“好好好。”柳正明笑着和柳然走了過去,在看清桌子上的畫時,他的臉色瞬間變了。
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此刻畫裡的人竟然是出了名心狠手辣的太子──許卓衡,柳正明不可置信地看着柳然。
“然然,這……畫中的男子是誰?”柳正明強裝淡定,微笑着輕聲問柳然。
柳然害羞地低下頭:“這個還需要爹爹幫女兒去查查了,女兒是在東市新開的藏寶閣裡遇見他的。”
柳正明的心咯噔一下,他害怕許卓衡會因為自己而牽連到柳然。他輕聲囑咐柳然:“然然,最近一段時間就不要出門了,好好待在府裡面。”
“為何?”柳然不解地看着柳正明,因為從小到大柳正明從來沒有限制過柳然外出的自由。
現如今朝局動蕩不安,皇帝許雲廷又病危。東凜國的天馬上就要變了,皇後洛溪竹與丞相洛嘯又狼子野心。
柳正明本無意參與到這場暗地裡的争奪之中,但身處高位的他又怎麼可能做到完全的獨善其身呢?
柳正明沒有和柳然解釋真正禁足她的原因,隻謊稱是外面多了許多流浪到東凜國的難民。
他不希望把朝局的肮髒沾染到家裡面,柳正明最大的心願就是柳然可以尋得一位良人,兩人結婚生子共度餘生過最平凡普通的生活。
柳正明在朝局中一直保持中立,既沒有站在太子許卓衡的那邊也沒有靠向太後洛溪竹和丞相洛嘯那邊。
退朝後柳正明快步追到許卓衡身邊的這一幕剛好被洛嘯看見,許卓衡疑惑地看着柳正明。
“柳太尉把本宮攔住所為何事?”
柳正明把聲音壓得很低:“老臣惶恐想問太子殿下一個小小的問題,太子殿下與小女可曾相識?”
許卓衡思考了一下搖搖頭:“本宮未曾見過柳太尉的千金,柳太尉今日這話是何意?”
許卓衡的話讓柳正明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了下來:“無事,隻是小女最近偶識一位與殿下極為相似的公子,老臣還以為是太子殿下,如今看來隻是誤會一場。”
“看來柳大人很不希望貴千金與本宮相識?”許卓衡眉頭一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許卓衡此刻的笑容對于柳正明來說異常的可怕,因為他太擔心柳然所以就亂了分寸。
他現在和許卓衡說的話無異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蠢得無可救藥。
“怎……怎麼會呢,能與太子殿下相識是小女的福氣,老臣又怎會不願意。”柳正明硬着頭皮說了違心的話。
許卓衡輕輕拍了拍柳正明的肩膀笑着:“那就好,等改日有空本宮定會帶上厚禮親自登門拜訪。”
柳正明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許卓衡潇灑離開的背影愣住了,相比皇後洛溪竹和丞相洛嘯,柳正明反而更害怕許卓衡。
“今日下朝在殿外,微臣看見柳正明與太子兩人在竊竊私語。”洛嘯一下朝就來到坤甯宮。
洛溪竹懷裡抱着波斯貓表情變得陰沉:“柳正明這個老東西不是向來都不站隊,嘴上說着隻忠心于陛下。現在竟又與太子牽扯上了?”
洛嘯沉默着緩緩開口:“陛下的病……如何了?”
洛溪竹目光犀利卻含有淚水聲音哽咽地低頭輕聲呢喃:“快了,一切都快結束了……”
許卓衡本無意利用家人來除掉那些居心叵測的朝臣,但柳正明卻歪打正着出現在他面前。
多麼好的一個機會,許卓衡當然會緊緊抓住。他特意選了一個柳正明被陛下派往别國交涉的時機,以進宮陪生病的太子妃賞花的由頭給太尉府遞去請帖。
柳然收到請帖時并不意外,畢竟在東凜國那些達官貴人的子女中。自己也算是其中最出色的佼佼者,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是以賞花為由來選側妃的。
柳然原本是想去的但一想到可能會被太子殿下看中,她又猶豫了。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許會無所謂,但如今她的心裡卻已經有了那個忘不掉的人。
“紫櫻,以我生病為由回絕掉太子殿下的邀請。”柳然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不去。
東宮裡忘秋拿着一封信走進書房:“太子殿下,這是柳太尉之女柳然命人送給您的書信。”
許卓衡手裡拿着兵書擡眸看了一眼放在書桌上的信封,冷漠地開口:“打開,念。”
忘秋打開信封一字不落地念了出來,許卓衡聽完隻是微微一笑:“柳正明還真是疼愛這個女兒,既然請帖請不動,那看來是要本宮親自去請人過來了。”
忘秋在心裡不禁為柳正明捏了一把汗,而遠在異國的柳正明此刻卻還在被他國使臣所刁難。
許卓衡特意換了一身墨色的長袍,腰間挂着桂花香味的香囊。精神抖擻地坐馬車來到太尉府,下人通報後太尉夫人出來一眼就認出了許卓衡。
“臣婦叩見太子殿下,願太子殿下萬福金安。”太尉夫人曾苒穩重大方地行禮。
許卓衡笑着擺擺手:“曾夫人不必如此客套,曾夫人不愧是大家閨秀,言談舉止都甚是優雅得體。”
“多謝太子殿下謬贊,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光臨寒舍是有什麼指教嗎?”曾苒向一旁的紫櫻使了一個眼色後,她轉身連忙往府裡跑。
許卓衡注意到了慌慌張張從曾苒身後離開的紫櫻,心裡很清楚她一定是去向府裡的柳然通風報信。
“小姐小姐!!”紫櫻着急忙慌地跑到柳然的閨房裡,而她手裡的毛筆啪塔一聲掉在了地上。
柳然滿臉無奈地看着紫櫻:“你又怎麼了?一天天大驚小怪的,吓得我把爹爹特意給我帶回來的,竹刻花鳥紋毛筆都掉在地上了。”
紫櫻連忙從地上撿起毛筆遞給柳然,然後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小姐,太子殿下來了。”
柳然拿着毛筆的手停了下來眉頭一皺緩緩開口:“太子?他怎麼來了?……就算是太子殿下來了,你也沒必要如此慌張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