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源沒回頭，隻說：“不想睡。”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我昨天打得不好，我知道。”

“知道就好，”遊煥坐到他旁邊，靠着椅背，“不過田瑞文也沒打好，你們倆扯平了。”

陳思源抿着嘴笑了一下，還是有點委屈：“我本來以為他會比費弧穩一些。”

“費弧剛來的時候，我想把他打出腦震蕩，”遊煥淡淡道，“就沒見過這麼慫的AD。”

陳思源輕輕笑了一下：“然後呢？”

“然後他請我吃了頓飯。”

陳思源沒笑了，低頭看着屏幕。他沒有費弧那種随和的性格，也不是田瑞文那種在鏡頭前偶爾會展現稚氣的新人。他的自尊太高，情緒波動時又太容易把壓力往自己身上收。

遊煥看着他，說：“職業不是一直赢，而是你在狀态差的時候，怎麼學着撐住。”

燈光打在桌面上，鼠标還停在錄像暫停的界面上，兩人影子倒映在玻璃後方。

隔天，紀錄片的第二組拍攝開始。

阮見木坐在觀賽室裡，看着場下訓練中的FIS五人。田瑞文打得比昨天穩一點，陳思源也不再沉着臉。鐘可彬站在他們身後，沒戴耳麥，隻偶爾開口指點。

導演問：“你怎麼看FIS現在的下路組合？”

阮見木平靜地回答：“比我想象中成熟一些，當然也有很多問題。他們現在還在試圖把對方當作‘能靠住’的人。”

“中野怎麼樣？”

“中野……”他頓了下，視線落在屏幕上，那裡正是遊煥和趙天泊的雙人節奏流。

他語氣依舊平平：“他們兩個是這支隊伍的定盤星。你想把FIS打崩，必須先把他們打亂。”

後來，這段話出現在正式上線的紀錄片中，彈幕飛快地刷過。

【“有偏心了吧？”】

【“中單粉代言人回來了”】

【“到底誰在誇中單啊？”】

【“你自己沒看比賽還怪解說偏心笑死”】

阮見木沒回任何一條私信，也沒點贊任何一條彈幕。

紀錄片的最後一個鏡頭是在FIS基地的樓下拍的，午後陽光落在門前的青石磚上，幾個選手穿着羽絨服站在一塊，笑着跟攝制組合影。

阮見木站在最邊上，依舊是規規矩矩的表情，眼鏡反光，手揣在口袋裡，風吹得他外套角微微鼓起來。

“謝謝大家這幾天的配合。”導演揮手，“後期剪出來我會提前給你們看——你們隊鏡頭效果還挺好，挺有意思的。”

遊煥站在陳思源和田瑞文中間，伸手跟攝像小哥擊掌：“辛苦了！”

阮見木默默低頭調整了下圍巾，背包已經提在手裡，準備離開。

遊煥眼尖，看他動作快了兩拍，便側了下身：“我送你下去。”

阮見木欲言又止了一瞬，終究沒拒絕。

電梯間不遠，兩人一起走過去，偶有其他戰隊的工作人員擦肩而過，輕聲打了招呼。直到等電梯那幾秒，空氣裡才慢慢靜下來。

在電梯間，遊煥說，“阮哥，你和我們隊還蠻有緣分的，好多活動都一起。”

“……是挺有緣分的。”

嗯，真的很有緣分，——如果遊煥知道這個紀錄片節目的投資人是阮見木他爸華祈東應該會覺得他們倆更有緣分了吧。

阮見木走了以後，遊煥又給他發了消息。

“你覺得他倆有希望磨合好嗎？”——遊煥

“……我是說，下路。”——遊煥

阮見木盯了幾秒鐘，打下一行字，又删掉，最後隻回了一句：

“希望是人造的”——阮見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