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說是半場開香槟,”何必在走出電梯門的時候還在吐槽,“但戰隊阿姨做的蒸雞蛋我真的吃膩了。”
“你是沒吃到那天的冬瓜炖排骨。”趙天泊插話,“我以為我牙口不行了。”
“不是,我真的說服不了自己打赢一場BO3之後的犒賞是個番茄炒蛋。”費弧一臉真誠,“得是紅油鍋底,麻辣牛肉,鴨腸毛肚和冰粉才對得起我的中路配合。”
“說得好像你不是打野一樣。”遊煥慢悠悠地收起手機,懶得跟他們争,“吃火鍋就吃火鍋,少點廢話。”
幾個人說說笑笑推門進店,剛安頓下位置,陳思源第一個看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背影,一愣,回頭沖遊煥努努嘴。
那是阮見木。
他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盤子裡剛涮熟的毛肚還在滴着辣油。他低着頭在看什麼,可能是直播評論,也可能是手機裡的比賽回放。
遊煥擡眼望過去,有點意外。
他在直播裡随口說過一次,說這家火鍋不錯,是他們賽季初常來的地方。
“一個人吃啊。”遊煥把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朝他走過去。
阮見木擡頭,眼裡閃過一瞬遲疑,但很快點頭:“想換個口味,就來了。”
“那正好,一起。”遊煥直接道,“人多熱鬧點,你跟我們一起吃。”
阮見木像是沒反應過來:“我這桌已經點好了。”
“服務員可以加椅子。”遊煥理直氣壯,順便叫了一聲,“小哥,這邊并一下桌。”
FIS的其他幾人對視了一眼。他們當然知道阮見木是誰——這個名字這賽季在電競圈已經熱得不行了。某種意義上,他們黑紅的程度不相上下。可也因為之前和遊煥的直播節奏、風評糾葛,總讓人感覺不好靠近。
不過這回,他們倒也不排斥。
飯桌上最不怕冷場的是趙天泊:“你也吃辣?”
“能吃一點。”阮見木點點頭。
“那夠了,我們這桌沒有人不吃辣的,何必上次吃清湯被我們聯合驅逐。”趙天泊笑着說。
何必在一旁裝可憐:“你們壓迫少數群體!”
氣氛逐漸放松下來,阮見木坐在最邊上,話不多,但聽得很認真。偶爾回答也簡短有禮。他不是那種能在飯局上左右逢源的人,可他的認真反倒讓FIS的幾個年輕人生出幾分尊重來。
期間費弧不小心打翻了茶杯,阮見木默默拿紙巾遞過去。
趙天泊和他聊起了之前直播裡他提到的BP細節,阮見木也不藏着,認真分析了幾句,語速不快但邏輯清晰,聽得連何必都忍不住點頭:“你講得比我們教練都明白。”
遊煥本來沒說話,聽到這兒突然笑了一聲:“你還真敢說。”
“反正他也不知道。”何必聳肩。
火鍋翻滾着,辣油的香氣蔓延在空氣裡。遊煥坐在阮見木旁邊,偶爾幫他拿一下夾不到的菜,或者提醒他不要蘸錯醬料。
“這是蒜泥,那邊才是芝麻醬。”
“你不吃腦花吧,我替你擋了。”
這不算體貼,也不算特别,卻都是遊煥會給熟人的程度。
吃到最後幾人點了冰粉,趙天泊邊挖邊說:“見木哥,你和我們遊煥和好的很快嘛。”
“吃你的冰粉。”遊煥往他碗裡丢了塊西瓜。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趙天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對了,下周的那個商業拍攝,你要一起嗎?我們隊是zip和陳思源去,隊外帶個‘外援’,也能吸點流。”
費弧一邊夾着蝦滑,一邊無辜的問,“那我們隊的外援是誰呢?”
遊煥面無表情地撈起一塊午餐肉,“是阮哥。”
阮見木手一頓,半響才反應過來阮哥指的是自己,略帶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
“合作方提議的,說上次你那個解說剪輯傳播得很好,打算綁定我們戰隊拍個輕松點的内容。你要是不接,可能就要楊洛了,他話有點多。”遊煥語氣随意,但眼底藏着點認真。
“我考慮一下。”阮見木說。
吃完火鍋的時候已經不早,他們一起走到路邊打車。街角路燈有些昏黃,隊員們各自打趣着、招呼着,沒什麼特别的情緒。
阮見木跟在最後,沒說話。遊煥慢了半步,走在阮見木身邊。他沒看他,隻是随口說了一句:“你和他們相處得比我想得好。”
“他們也沒你說的那麼難搞。”阮見木回了一句。
遊煥歪頭看他一眼,随口問了句:“你名字挺特别的,‘見木’,是你媽媽起的嗎?”
“是。”阮見木輕輕笑了笑,“見一木而知林。”
“對不起啊,我當時不是故意說你名字是見樹不見林的。”
“沒關系,她以為她把我往寬廣裡起了個名字,就可以把我往窄路上趕。”
風又起來,兩邊的樹吹得嘩啦啦響:“這兒沒樹,也沒林,隻有你自己。走不走得對,不是她說了算。”
他沒否認,也沒反駁。
遊煥沒再說什麼,轉身追上前頭幾個隊員去了。
他擡眼看了看前面人影交錯的方向,腳步沒變,走得不緊不慢。
就這樣,挺好。
傘
商業活動安排得緊湊,是一場夏季品牌聯名的拍攝,邀請了FIS的兩位選手,還有幾位圈内知名解說。
拍攝場地是空調冷得過頭的影棚,幕布高高吊起,燈架一排排地閃光。阮見木到得早,簽了保密協議換好衣服,正在和化妝師确認造型。門口傳來腳步聲,他沒有回頭,直到那人和導演打完招呼,一聲“我好了”響起。
是遊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