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一串冰涼的珠子在眼眉間滑動,由上至下,在操縱者的手底下緩慢的爬行着,這不由得另人聯想到了一種爬行生物,可她的觸感能感受的出這是一件死物。
鼻尖傳來一陣清雅的香味,她忽然睜開眼,兩人眼眸對視到一處,反而把闖入者吓了一跳,許妖娆眼中染上疑惑。這看起來年歲也就六七歲的小孩頓時從床沿邊上跳了起來,就像老鼠見了貓一般,掀開紗帳,越過紫玉珠簾,瞬間從裡間跑出,蹿了出去。
許妖娆沒有多做理會,視線看向床頂幔帳,思緒還在回籠之中,她慢慢想起自己被池沅從無岐山腳下截了過來,路上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境況,拾鸢拾苑好似沒一塊帶着來。想的有些多了,她感到額角微微發痛,從被褥内伸出手揉了揉額角。
那小孩跑出去後,不多時,就有人邁着急促的步伐走了進來,見許妖娆好似已醒來,隻隔着紗帳行禮問道:“夫人,您是否要先飲些茶水?”
“夫人?”
好怪異的稱呼,怎麼聽怎麼别扭,許妖娆細細品味後,駁道:“别這樣喚我,很拗口。”
那女婢即刻回道:“是,小姐。”
當即就轉換了口徑,如此順從乖巧,她腦中下意識的想起了倔脾氣的拾苑,心想這果然是大戶人家出身的,教養的有規矩些。
略說了幾句話便覺嗓中幹啞,許妖娆擡手将紗帳掀開一角:“先将我扶起,再倒些茶水來吧。”
雖乖巧聽話,卻沒拾鸢那般有眼力見,活脫脫像個木偶,操縱者動人偶便随之起舞。
被人扶了起來,背靠在軟厚的枕墊上,她烏發披散着,身上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裡衣,連同手腕上的傷口都重新包紮了一下。那女婢倒了茶水過來,許妖娆看着那青花瓷杯,上頭繪了一幅蝴蝶嗅花畫,那杯面隐隐約約的竟能透出茶水色來,看起來精巧極了。
接過茶杯,觸手溫熱,溫度剛好入口,她飲了一口潤喉,垂目看着左腕上的銀手镯,問道:“你叫什麼?”
女婢恭敬回道:“婢子名喚摘月。”
“摘月?好别緻的名字。”
摘月如實回到:“這是少主取的名字。”
許妖娆漫不經意的嗯了一聲,不想深究這個名字的含義,将手中的茶杯遞給了摘月:“扶我起來走走。”
又另來了個女婢上前來扶,原來這屋子不止摘月這一個女婢。星落将人扶下床,從屏風後走出兩名小婢子,兩人手上端着衣物,摘月立時上前幫許妖娆穿着衣物。
人影晃動,她除了起身稍微使了點氣力,其餘什麼事都沒勞自己動手。星落手很巧,在人腦後挽了個發髻,竟不需簪子固定,讓許妖娆看起來風流靈巧,别有一番美人韻味。
幾個年紀稍小的丫鬟藏不住心事,朝着她看了許多眼,眼中藏不住的驚豔,略弄出了些小聲響,惹的許妖娆含笑看了她們幾眼。
見手底下人一點規矩也無,摘月作勢請罪,瞪了她們一眼,眼中略有薄怒,幾個小丫鬟吓得頓時縮着身軀,如同小鹌鹑般。見如此,她隻擺了擺手,不甚在意這些小事。
換好了衣物,許妖娆想出去走走,卻被摘月阻攔:“小姐,醫師囑咐了,說您的身體還未好轉,不宜出去吹冷風,請您還是在房内休息為好。”
原來方才的乖巧順從隻是因時而變,到讓自己忘了眼下是階下囚這事了。許妖娆倒也沒強硬着要出去見見風雪,隻來到外廳,用了些飯菜,又喝了碗苦藥,便坐在裡間榻上,尋了本書看,打發時間。
暖閣裡絲毫感受不到外頭的冷氣,她穿的衣衫算不得很厚,正好适宜這溫度,隻人看了不過幾行字,就有點昏昏欲睡,于是便擱置了書,靠在榻上眯了會。
恍恍惚惚之間,又有人在許妖娆臉上戳了戳,指腹從眉眼間流轉至唇間,點至下唇瓣中間時,她眼皮一跳,睜開眼看着前面,眼中還有惺忪睡意。
池沅笑了聲收了手,坐直了身子,許妖娆榻前不知何時放了條靠椅,他就坐在她榻前一條椅子上。許妖娆掙紮着要起來,池沅伸出手将人扶了起來,他手觸及她左手的銀手镯,忽然勾住那手镯,仔細的看了起來,狀似不經意的問道:“這手镯是誰送你的。”
許妖娆欲要将手收回,卻被池沅勾住不放,她眼眸中情緒未明,淡淡回複道:“我娘親的遺物,怎麼,你想要?”
“我若是想要,你會給嗎?”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出意外,許妖娆狠狠回絕:“不想給。”
池沅倒也沒生氣,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臉上笑意未減,一手托腮一手勾着那手镯:“我有一枚漂亮的手镯,也是我娘親給我的物件,我同你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