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的屍首就這樣被他們帶走了,許妖娆并沒有出手阻攔,隻是靜靜的站在那看着。
腰間的傷口刺的不是很深,血迹很快就幹涸了,但配着淺色的衣物卻格外的顯眼,她枯站在那許久,胸中壓抑已久的那口鮮血終是吐了出來。
許妖娆擡手拭去唇上的血迹,将那柄匕首上殘留的血迹擦拭幹淨收入刀鞘之中,與琵琶、令牌一同包裹在布袋之中,負在肩上準備離開此處。
她長久以來所背負的仇恨雖已經在此處終結,心中卻好像失去了支撐一樣,猶如一具軀殼般,不知歸路。
池沅在此時出現,他看着許妖娆,笑道:“瞧瞧你這幅狼狽樣,可真讓人心疼。”
許妖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你将人放進來的?亦或者說傳信之人也是你?”
池沅靠着牆邊,有意無意瞟了眼許妖娆的傷處,答道:“像這種不是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的親信何必留着,到頭來還不是捅你一刀。”
随後抛出話語“現下仇恨已了結,倒不如随我回江山府住上幾日,也不枉我千裡迢迢趕過來助你。”
她現下沒有心思與這笑面虎周旋,隻嗤笑了一聲:“我可有擇床的毛病,睡不慣别府的床榻。”
“這提議就此作罷,我還有事要處理,就不送池大公子了,先行一步,告辭。”
話雖然說的客客氣氣,但人卻走的特别決絕,池沅看着她遠去的背影,臉上笑意未減,隻眼中暗波湧動,似是自說自話道:“人總是要習慣一些不習慣的事情。”
離開了居所,許妖娆避開人流獨自行走在橋沿邊,心中長久累積下的包袱一朝被卸下,她整個人都有些飄忽,隻麻木的一直沿着這條路往前走,仿佛沒有歸途。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抹白,許妖娆的眼中有了些異動,她在人面前不遠處站定,愣愣的看着沐清若衣物上所繪墨昙之間夾雜的金線,看起來華美高潔,這也預示着人在無岐山的地位更高了一層。
沐清若靜靜的看了她一會,許妖娆身上所穿的淺色衣物,讓他覺得一切仿佛又回到無岐山的那一段時光,可眼觸及腰間那抹紅,沐輕若皺了皺眉,上前一步:“先找個地方包紮一下。”
許妖娆隻明晃晃的看着他,笑着說道:“不用了,傷口很淺都快愈合了。”
雖然傷口很淺薄,但失去的東西讓人覺得悲切,慢慢在心中潰爛無法愈合。
看出人的異常之處,沐清若沒有再度提議包紮傷口,隻問道:“累嗎?”
他能看出來,空洞的眼神中所流露出的哀傷,雖然說她想解決的事情已經解決,但有得必有失,這一遭必然也失去了與其擁有同樣重量的事物。
沐清若心中一動,忽然就說出了在心中徘徊已久的一句話:“走吧,我們回羅摩,我帶你回去。”
或許這句話觸及到了許妖娆的某根心弦,她黯淡的瞳孔之中染上一抹亮色,但眼觸及他袖口上墨金色昙花衣物花紋,心中瞬時找回了幾分理智,立刻變得疏遠了起來,隻見許妖娆擡手指了指沐輕若衣袖上的花紋:“現下該叫你沐掌門了吧。”
她淺淺的笑了笑,問到“你這樣明晃晃的同我在一處好嗎?”
局面卻沒有向人預料之中走向,沐清若輕歎了口氣,似是卸下了些包袱,笑道:“我已請辭卸去無岐山少掌門之位,日後山高水遠,我與無岐再無瓜葛。”
許妖娆眸中浮現出震驚之色,她心中一直緊繃着的那根線卻在此時松懈了下來,剛想言語之際,卻從口中再度吐出一口鮮血,身上一陣絞痛,向前倒在了那片純白溫和的花海之中昏了過去。
在夢中渾渾噩噩之際恍惚看見一雙熟悉的背影,相偕站在羅摩故居的桃樹下,許妖娆想要喊叫,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隻掙紮的伸出手想要觸碰,卻跌下萬重階梯,醒了過來。
她看着眼前青色的羅帳,一股熟悉的藥香彌漫着竹居之中,這讓許妖娆漸漸放在心來,緊繃的身軀微微松懈下來。
她側頭看去,隻見沐清若靠在床側安歇着,許妖娆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隻小心翼翼的側着身子靠近他,兩人的鼻息交接在一處,她輕輕的用鼻尖碰了碰沐輕若的臉頰,十分專注的蜻蜓點水了一下。
這一切都被推門而入的顔菏看入了眼中,他一本正經的端着剛煎熬出的湯藥,咳嗽了一聲,有些陰陽怪氣道:“一大清早還真是讓我看了出好戲。”
許妖娆見人進來,平靜的起身端坐在床榻上,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看破不說破,該說的不該說的話還得分辨清楚啊。”
威脅的話語就這樣明晃晃的展露在眼前,顔菏見狀白了她一眼,兩人的說話聲擾醒沐清若,他睜開眼臉上還帶着些倦意,擡手揉了揉眼,對着許妖娆面露笑意,伸手欲将顔菏手中碗接過:“我來吧。”
顔菏卻偏偏不順着他的意,對其擺了擺手:“出去出去,喝完藥還得針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