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的二層房車終于蓋好了。
江流不免有些惆怅,很快這竹林小院就又隻有她自己了。
李蓮花忍不住打趣她:“怎麼,舍不得我走?”
“是啊是啊。”江流邁入房車參觀起來。“你走了誰給我做飯。”
他這二層小樓大部分材料都是從海邊撿來的,甚至很大一部分都是當時他和笛飛聲對戰時那條船的殘垣。
小樓的一層是一間小廳和一間卧室。
江流上到二樓,發現上面還有一間卧室。
她驚喜地回頭去看李蓮花,歡笑着上前攬住他的肩膀:“居然還有我的房間,真是不枉被你使喚得團團轉!”
李蓮花如今内力所剩無幾,被力大如牛的江大夫撞了個趔趄。
這人真是一點沒有姑娘家的樣子。
……湊這麼近。
之後幾日,江流每天都幫着李蓮花布置他的房車。甚至将自己一部分治病救人的行頭收到了二樓房間的櫃子裡。
最後将刻有蓮花樓三字的匾額挂上,一切便都準備就緒。
出發前的一晚依舊是李蓮花做飯,用的卻是他蓮花樓的小廚房。
江流吃得心滿意足,席間還不忘叮囑他出門在外也要按時吃藥。
她那時看到二樓的房間那麼高興。
李蓮花還以為她會和自己一起走,一起再去看一眼這江湖。
隻是這段時間江流雖然忙前忙後,卻并沒有收拾她自己的行李。
他沒有問江流明明想來卻不一起的理由,就像江流也沒有問他,為何不做李相夷。
出發那日林間裡起了晨霧。
李蓮花坐在房車上攥緊手中的缰繩,他最後回頭看了江流一眼——
那人披着件绀青色外衫,衣帶囫囵系在腰間,整個人懶洋洋地倚在院門上。
“接着。”
江流從懷裡摸出門主令牌抛給了李蓮花。
“這個還你。”
“不是一命一價?”
“一命一價。”
李蓮花沒有追問江流又從他這裡拿走了什麼,二人分别也沒有約定何時再見。
但他毒還沒解,就算山高路遠,也總會相逢。
畢竟江流說過,包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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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之前也是過得這種日子。
如今江流卻不太習慣。
沒有人每天在她的院子裡叮叮咣咣地敲木闆,也沒有人一日三餐喊她吃飯,更沒有人千方百計地框她下地幹活。
怪隻怪海上天氣難測,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裡等多久。
唉。
江流歎氣,卻也并不影響她此時閑适的心情。她搖着蒲扇躺在院中的樹蔭下乘涼,旁邊的小桌上還放着老鄉送的冰西瓜。
日子無聊但自在。
很偶爾的時候,江流也會收到李蓮花的消息。有時隻有信,有時也會有随信而來的包裹。
隻不過蓮花樓四處遊走,江流倒是未曾給他去過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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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清早,大牛急促地敲響了江流的院門,邊敲邊高聲喊着:“江大夫,你說的那個來了!”
聽到喊聲的江流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迅速翻身坐起。胡亂套上衣服後彎腰從床底掏出個小布包。她甚至沒走正門,腳一蹬就從二樓的窗戶躍了出去,急急奔向海邊。
她來的那日海上風平浪靜,四周卻是濃得化不開的迷霧。
可載着她的小船無風自動,将她從清河帶來了東海之濱。
初來乍到之時江流也曾出去打探過一二,很快就搞清了自己的處境。
這根本就不是她原來所處的世界。
所幸她藝高人膽大,倒也不怎麼慌張。
按照原本的計劃,江流是想再等一場這樣的迷霧便起身返航。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她人雖不能回去,但還是想着要先給寒姨和江叔報個平安。
江流掀開遮蓋的油布,她來時的小船被村民保護得很好,看起來和兩年前别無二緻。
這樣怪異的天氣漁民不會出海。
海邊隻有江流自己。
她将帶來的布包和貼身信物放到船上,然後猛一用力将船推入海中。
四周明明無風,小船卻晃晃悠悠向着遠方駛去,不多時便消失在迷霧中。
一直等到霧氣散去,村裡的老鄉三三兩兩地到海邊開始幹活。望着已然恢複如常的海面,江流心情頗好地轉身回去。
正巧,今天又是離人淚開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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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之濱很少下雪,今年是個例外。
架着蓮花樓而來的李蓮花披着厚厚的毛皮披風,仍然凍得瑟瑟發抖。
沒有内力護體的日子今時不同往日。曾經他總嫌穿多了難受,如今一到冬天,暖爐和熱酒缺一不可。
通往竹林小屋的那條路安靜地過分,走到近前李蓮花才看到小屋荒涼的庭院裡雜草叢生,顯然很久沒人住了。
本想着一起過年。
這下可好了。
李蓮花将蓮花樓停在外頭,自己下車推門進屋。
院門嘎吱一響,頂上覆蓋的一層薄雪随着開門的動作落在頭頂。他伸手拍了拍,然後擡眼望向院中。
這裡和他離開時沒什麼變化,他蓋樓剩下的邊角料兩年過去還是堆在老地方。
院裡納涼的那棵樹掉光了葉子,但看着是長高不少。
他一路往裡走去,在被雪覆蓋的地面上留下一串伶仃的腳印。
天暗得很快。
小屋裡漆黑一片,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