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獵獵,刮得大船上的風帆與定索較勁,發出咯咯的酸響。
黯得發沉的漆黑大海上,行駛着一艘三桅杆的海船。
海船桅杆頂端的瞭望塔上,挂着一隻迎風招展的骷髅海盜旗。
“碧梨·芭提拉?”
小個子的安南海盜頭目一手執着彎刀,扛在肩頭,另一手捏着一根古樸的白銀镯子,對着火光仔細看内圈。
那小眼睛眯縫着,黑牙呲着,好像在确認自己是不是念錯了内圈上刻着的名字。
幾名安南海盜舉着火把,把人圍在中間。
火把的光照亮了白瑞的臉。
他實在是清秀好看,火光跳躍,光映在他白皙的臉頰上,給長睫蒙上了一層暖色的光。
“這名字很耳熟啊。”
那貪戀的目光在白瑞身上來回梭巡,唇角擰起了一抹邪笑:“很意外,看起來很值錢的小姐,你的名字我船上有不少人聽說過,你應該也是我們東京河内人。”
“你比我想象中更加美貌動人。”
“……”
白瑞慢慢擡起眸子,注視着這個矮個子頭目,大概隻有一米六幾的樣子,腳下踩着木頭鞋,看起來物理增高了不少,但其實可能一米六都沒有。
那安南海盜一身油亮黝黑的皮膚在火光下黑的發亮,硬質的皮膚邊角有點魚鱗化的輪廓,眼睛下面都是突起的一層層硬皮,襯托的眼神更陰寒。
皮膚強度肉眼可見的高。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刀槍不入。
如果是真的,那就需要想點别的辦法。
與此同時,對面也在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他。
那眼神裡,充滿了邪佞和貪婪,似乎恨不得立刻就貼上來似的。
白瑞突然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我隻是出生在那裡,可很高貴,别碰壞我金屬包裡時下最新的粉餅和口紅,你賠不起。”
他輕揚下巴,拉長了頸項的線條,乜斜着人的時候眼波撩人。
甚至刻意抱起手臂,看起來一副傲慢又拿腔拿調的模樣。
他站在暗夜的船舷上,黑網紗半遮面,腰肢纖細肌膚白皙,隻是瞧着比一般女人更加高了一些,墊肩泡泡袖也中和了肩膀寬的視覺效果,隻覺得腰肢盈盈一握,非常招人。
海盜們因為“她”的美貌目眩神迷,但也發現了其他不對的地方。
“啊!她沒有塗黑牙齒!”
“天!她不怕被上帝懲罰嗎?”
另外幾個安南瘦猴樣的海盜,操着蹩腳的口音,發出了驚歎。
——當然,他們都塗黑了牙齒。
男女老少以此為美的安南,仿佛塗黑齒能對自己的信仰更虔誠一般,哪怕在做着打家劫舍的事情。
其中包着頭巾,蒙着一隻眼睛的海盜臉上露出驚詫:“碧梨·芭提拉不是居住在賭徒小鎮嗎,在那兒她可是名人,确實不需要塗黑牙齒,因為她已經抛棄上帝。”
“哦,我有印象,她跟了五任治安官,每一任都愛她愛的發狂,也都死于非命。”
“啊我聽說她有邪惡的力量,會制作藥水,她給每一任治安官都喝下了愛情藥水,但副作用是性命。”
“哦天呐,她是邪惡的!”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當地貴族的邪惡情婦,每一個靠近她的人都會因此喪命。”
那些小個子的安南水手呼啦一下撤開了一個圈,遠遠把白瑞圍在中心。
白瑞控制不住挑了一下眉頭。
很意外,自己現在的身份,成了貴族們的情婦?還是阿巫口中說的,讓賭徒小鎮五任治安官都死于非命的重要角色。
那……确實有點意思了。
他不動聲色,繼續抱着手臂,狀似無意地挪動目光,掃視着着甲闆。
十幾個被俘虜的人,正擠在船尾,看起來應該遭受了毆打臉上都是傷。
男女老少,每一個都瑟瑟發抖,還沒來得及被關進船艙裡,被甲闆上的風吹拂的頭發衣襟亂飛。
其中有幾個人,看起來特别眼熟。
一個滿臉淚痕的女人擡起臉來,白瑞控制不住眯了眯眼睛。
女人懷裡抱着孩子,身着破爛的衣裳,臉上還有被冰獾城堡戍衛鞭子抽打過後的淤痕。
那幫人果然趁亂逃出來了,但卻又被抓了。
這幫可惡的匪盜。
白瑞暗自咬了咬牙,幾不可查地攥了攥拳頭,随後放松,擡手挽了一下鬓邊的碎發,把被海風吹亂的頭發别到耳後。
這個動作很優雅好看,看得阿巫挑了挑眉,但薄唇輕輕勾起,蹲在一邊也不做聲。
從上船開始,阿巫就抄着手,蹲在旁邊,大概是嫌站着太高,容易穿幫,蹲着比較弱勢。
刻即便蹲着,他還歪着臉,從兜帽的縫隙裡,目光一錯不錯地注視着白瑞。
“不用怕,也不用躲的那麼遠,我對你們沒興趣。”
白瑞目光梭巡一圈,似乎看到了目标,他走到船艙口,細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上懸挂在牆壁上的完整老虎皮,似乎在享受那皮草的優渥觸感。
随後,他回眸一笑:“治安官們的離去是個悲傷的故事,每段感情我都問心無愧,而他們是我每段關系裡最愛的那個人,現在他們死了,我也很難過。”
“我平等的愛他們每一個人。”
“……”
“好渣哦。”
好不容易打開水晶球的遮蓋,黑龍控制不住呲着牙:“這竟然是白瑞殿下說的嗎?殿下和咱們陛下待在一起太久了嗎,我們那個單純無害的殿下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