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黑曆史,是我來時的路○
十日前。
穿來的第二天。
風之平原大陸,人族領地。
巨大的太陽挂在天穹,烘烤着大地。
歐式古堡,磚石都很高大,壘出了需要仰望的高度,在人仰頭的時候,可以看見參天的塔樓尖頂分割了陽光,暈開一片光蘊。
酷熱的天氣,照的人頭腦發暈,歐式貴族款式的衣服很筆挺,面料也偏厚,所以特别熱。
白瑞熱的一張白皙的小臉,鬓邊已經見了薄汗。
他慢吞吞走在城堡的石子路上,周圍穿着銀色盔甲的士兵目不斜視地挺直身闆,目光都沒有朝他挪移一寸。
巨大的太陽挂在天際,照的大地幾乎皲裂,也煎熬着每一個人的心志。
終于,白瑞來到了一座别院的門前,他白皙的小臉上,原本沒有什麼表情,卻在門口刻意盈上了一抹笑意。
“你好,我來找宮廷畫師,我的綠松石顔料用完了,想問問有沒有……”
門口一個很瘦小的男人,回過頭來,白瑞怔了怔:“内侍官,怎麼是你?”
衣衫考究的内侍官斜眼瞥了白瑞一眼,視線從白瑞精緻白皙、卻浸潤了淺淺一層薄汗的臉上,挪到他腳尖。
陰陽怪氣地冷笑一聲,拿腔拿調地開口:“尊貴的大王子殿下,終于找到您了。我這個皇後貼身内侍官,此次前來是要傳達皇後旨意的。”
白瑞靜靜看着他,這内侍官清了清嗓子,仰着鼻孔傲慢地開口。
“皇後說了,邪神巫皇無情降下天災,大旱讓國王陛下頭痛不已,皇後仁善愛君,見不得國王陛下憂心難安,流民曝屍百裡,王室開支要節儉,用來救助流民,哪裡來的這麼昂貴的礦石給您鬧着玩呢?”
白瑞繼續微笑道:“也是。”
“您知道就好。”死魚眼内侍官的眼睛都翻到了天上,“行了,怎麼能在這裡耽誤大皇子您寶貴的時間呢,二皇子回來了,陛下和皇後請您過去一叙。”
“回來了?”白瑞真的有些驚訝:“不是才剛出征?”
“您不是不知道吧,”内侍官後面站着一個小仆,捂着嘴巴驚訝:“二皇子的奇襲小分隊昨天已經回來了,二皇子還受了很重的傷,沒人和您說嗎?”
内侍官瞪了小仆一眼,再看向白瑞:“二皇子為國請命,勞苦功高,庇佑我們,隻是巫皇齊勵陰險狡詐,二皇子才受傷的,這是榮譽的傷口。”
“……”
白瑞不緊不慢地擡頭望了一眼天穹巨大且灼熱的烈日,手搭涼棚看了看遠方:“大部隊還在前線沒有回來,二皇子先榮譽的跑回來了?”
“……”
内侍官吃了個癟,氣哼哼地快步上前。
“好了,下官不懂那些,大皇子請,别讓國王和皇後等急了。”
語畢,好幾名銀甲銀盔、手持長矛的士兵圍攏了上來,把白瑞包抄在中心。
白瑞瞥了一眼周圍的士兵,“這是要羁押我?”
内侍官笑着斥退了周圍的士兵:“怎麼對大王子無禮,快點讓開。”
随後,對着白瑞再度一禮,做了個請的手勢,假模假式的謙卑:“當然不是,隻是皇後吩咐,您的安危很重要,所以侍衛們格外上心。”
“……”
白瑞穿過來之前就知道,這個大王子其實并不怎麼被王室待見,因為他是前皇後所出,而現在的皇後,是二皇子的親生母親。
作為一個東方長相的人,在這個王室裡有異類的感覺。
王室最注重血統,而大皇子的生母是一位來自東方的普通女性,在懷孕期間,驚怒地發現一名女貴族也懷上了國王的孩子,西方宮廷裡這種事情還是挺常見的,更何況那女貴族還是國王的初戀。
而這位普通的東方女性一無權勢背景,二無宮鬥經驗,臨盆期間被告知女貴族也當天産子,生産的時候幾乎沒有人照顧,生下一個殘次品omega就撒手人寰,皇後的寶座自然也讓給了别人。
大王子一直以來都沒有宗族庇護,雖然頂着王室血統但生活艱難,成年已經一年,封地都沒有任何音信。
白瑞白皙的面頰有些蒼白,他隻是垂着眸,幾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前面帶路。”
他被帶到了一座高大的宮殿之前,高大的羅馬柱撐起了穹頂,屋檐上還挂有皇室的徽盾。
那些銀色盔甲的士兵,一個個站得筆挺,在鋪着紅地毯的道路兩側,昂首站崗。
天上的烈日灼灼,似乎比之前更加酷熱了。
太陽像是個巨大的加熱闆,已經被人調到了烘烤模式,在碧藍的蒼穹上斜挂着一列七彩的光圈。
植被都蔫哒哒,地面滾燙。
一名站崗的士兵,就在白瑞的眼前轟然倒了下去,銀色的盔甲邊沿流出了一道道汗水,在地上凝聚成小水窪,又被高溫的地面很快烘幹了。
白瑞下意識吞了一口口水,看着這名士兵被其他的人擡了下去。
“殿下,這邊……”
内侍官似乎也覺得非常熱,不自覺擦着汗水。
“好像比昨天還要熱……”
白瑞白皙的臉頰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
内侍官一邊擦汗一邊幹吞着喉嚨,難得沒有陰陽怪氣:“确實是,熱的都受不了了。”
巫皇降下天災,烘烤着大地,水流斷流,植物大面積死亡,人類尚能苦苦支撐,但是,眼下也就是短短半天的時間,溫度就直線上升,讓人有點無法忍耐。
就從昨晚開始,好像就是二皇子落敗逃回的時間。
大殿裡用冰塊降溫,一踏進室内,身邊的内侍官大口呼吸了一下,仿佛因為終于可以喘一口氣而釋然。
白瑞走上前,給坐在上位的中年男女行了一禮,“父皇,皇後。”
高大的宮殿,鋪着兩道紅色鑲金邊的地毯,一路延展到正上方。
高大的金色王座之上,坐着兩個人。
臉上都是疲态的中年男人擡了擡手,随即掐住自己的眉心。
他一身常裝,熱的已經顧不上儀态,領口的扣子都扣不住了。
皇後則穿着紅色的皇室蓬蓬裙,看見白瑞,第一反應是揚起尖瘦的下巴。
白瑞看了皇後一眼,又把視線望向國王,“父皇,您找我有什麼事。”
國王看起來比前些天似乎更老了幾歲。
他擡眼看了一眼白瑞,說道:“你弟弟,昨晚去刺殺巫皇,受了很重的傷。”
“……”
白瑞揚起臉,一雙無害的圓潤眼眸,目光澄澈地看向寶座上的皇帝,那張小臉看起來白皙無辜:“我不知道,二殿下……受傷嚴重嗎?”
内侍官走到皇後身後,聽見這句,不可置信地看了過來。
——剛才不是都說了,怎麼還不知道了?
白瑞臉上沒有什麼改變,面不改色心不跳,眉頭微微上蹙,眸色裡轉着淡淡的水光,清純又無辜。
“……”
皇後似乎是提起來就有點壓不住怒氣,想說話但是礙于國王在場所以閉了嘴。
國王拍了拍皇後的手背:“白瑞,你弟弟為了這個國家不惜犧牲自己,雖然刺殺任務失敗了,但是這種英勇無畏,值得學習。”
“是了。”
白瑞很誠懇地點點頭:“所以我去畫院,想要一些礦石顔料,為二弟作畫,稱贊他的英勇無畏。”
“……”
“咳咳!”
國王清了清嗓子,“也不算全無作為。”
皇後忍不住了,冷笑了一聲:“你二弟在前線奮勇殺敵,你躲在宮廷裡繪畫,你可真會給自己躲清閑。”
白瑞一雙流轉盈盈水波的眸子望向了一身嫣紅的高傲皇後,突然,笑了:“大軍還停在前線,二弟連夜逃回宮廷裡也沒帶一兵一卒,留他們在前線奮勇殺敵,不知道他們知道以後,會不會也覺得二弟躲清閑。”
“……”
“你!”
皇後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手指顫抖地指着白瑞:“你剛剛還說不知道,這不是知道的挺多嗎?”
白瑞一臉無辜:“我……猜的,您不要生我的氣,我從小沒人管教沒人關愛,不太會說話。”
“……”
皇後肉眼可見地紅溫了,她被國王拉着重重坐下,氣得胸口不住起伏:“他……豈有此理!幾天不見怎麼感覺變得牙尖嘴利。”
之前的白瑞,很好拿捏,為什麼感覺現在的白瑞,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國王看了一眼白瑞,手杵着金色拐杖:“過去的事情,還是不要再說了。”
“巫皇降下天災,你二弟又在養傷,你說我們該怎麼辦?聖光帝國生死存亡之際啊……”
國王說着,語調都輕輕發顫。
而白瑞并沒有什麼表情,他隻是垂着眸,靜靜傾聽,也不表态,更不會頭腦一熱主動請纓,送上門去當替死鬼。
國王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白瑞,你說,我們怎麼辦呀?”
白瑞歎氣:“是啊,怎麼辦呢?”
“……”國王噎了一下,随後捂着自己心口,悲痛欲絕:“皇室的每一個人,都要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如果我還像你一樣年輕,我一定會親自帶兵上前線……”
白瑞也露出悲傷的眼神,他捂着心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父皇高義,我這就去給陛下作畫,畫在皇室教堂的壁畫上,為您祈福。”
國王:“???”
這他媽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