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手機,還以為是卡了,但成瑞的眉毛在上下抽動,不是網卡了。
成瑞吞咽口水,說話結巴,“等,等等等等,我有點沒緩過來,讓我理一下。”
“也就是說,他的網戀對象是你?”
江夜闌颔首,“是。”
“我覺得我不會緩過來了。先挂了,我腦子好像打結了,等我解開了再給你打電話。”
電話挂斷,宿舍歸寂。
遲晝煜去找祈随還沒回來,他一個人待着難免會有些無聊。
外面又下起細雨,他關好門窗,帶上傘,準備去醫院看看。
蒙蒙細雨随風飄落,就算是撐了傘,也不免會被打濕一些。
柏油路上來往的人越來越少,他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卻一直沒有走出校門。
耳朵是真的,但隻有他一個人能看見。軍訓的時候,那麼多人在場都沒有反應,今天早上遲晝煜也沒有什麼反應,就算手摸到了他的耳朵,也沒有反應。
要是去醫院,他得挂哪個科?精神科嗎?
或許他的腦子真的問題。
繞着學校轉了兩圈,褲腳已經全部打濕了。
第三圈走到一半,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想了很久,心中隐約有了猜想。心理掙紮一番後,他拿出手機給他媽打去了電話。
電話才撥通沒一會兒便被接通,“芋芋。”
楊舒放下碗筷,走到門外,柔聲問:“眼睛怎麼紅了?是在下雨嗎?外面冷,芋芋早些回去好嗎?”
“媽,”他把手機拿遠一下,盡量不讓自己的臉出現在屏幕裡。“媽,我有病嗎?”
他不是楊舒親生的,他原本也是“迎煜之家”的一員,被撿回去的時候還太小,楊舒給他取名字,當成自己的孩子上了戶口。
進“迎煜之家”的人,身上多少都帶着些疾病,一半以上的人都有殘疾證。
這麼多年,他過得很好,除了記性不好外,身體沒有出過什麼大毛病。現在看來,應該是有的,但他記不清了。
楊舒眉眼彎彎,神情溫柔,“芋芋乖,别站在雨裡,你現在往回去,我慢慢跟你說,好嗎?”
“好。”
雨越來越大,水滴聲蓋住了楊舒的聲音。他又将手機拿近了一些,還是聽不清。
腦子一抽一抽的疼,每走一步,他隻覺自己的腦髓都在随着動作搖晃。
一直到宿舍樓下,他收了傘,楊舒的聲音才慢慢變得清晰起來,“醫生說會間歇性忘記一些事情,也有想起來的可能。”
要是隻是會忘記一些事情就好了。
他抹去臉上的水漬,眉眼含笑,“媽,我到宿舍了。”
“好好好,早點洗洗睡,有事給我打電話。”
兩人又聊了幾句,快到二樓的時候才挂斷。
他步子慢了許多,扶着圍欄往上走,腳底像被灌了鉛,每一步都不穩,搖搖欲墜。
邁上最後一個台階,拐角處突然沖出一個人。
遲晝煜衣服也濕了,很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他手裡拿着雨傘和外套,緊蹙的眉頭在看見江夜闌後舒展開,須臾,又蹙了起來。
留校的人不多,加上現在在下雨冷得緊,走廊上并沒有人走動。
遲晝煜把外套給他披上,将人攬進懷裡,“冷嗎?”
“冷,”江夜闌伸出手環住他,手掌冰涼,遲晝煜後背都被打濕了,他抽回手,“先回去。”
“能别開燈嗎?”他放下傘,蹲在門後面。
宿舍一片漆黑,遲晝煜關上門,在他面前蹲下。
“我覺得,我有很嚴重的精神病。”他自己都沒發現,方才在外面的時候聲音就有些哽咽了,“我還以為會痛就一定真的。”
雙腿麻木,他坐在冰涼的地闆上,雙手抱着頭埋于膝蓋。“你知道嗎,”他仰起頭,淚水已經糊了一臉,“軍訓那次,我頭上冒出一對耳朵,我還以為是我沒睡好,但我今天又看見了,還會疼,……疼也能作假嗎?”
遲晝煜跪在他面前,抱住他,“不是的,你沒病,我也能看見。軍訓那次就看見了,今天早上也看見了。”
“不信。”
“白色,耳尖是棕色的。對不起……”
顔色都說出來了,怎麼可能是假的。“對不起什麼?”
“今天早上,我不是故意釋放信息素的。”
“嗯?什麼?信息素?”
遲晝煜僵住片刻,“你頭上的耳朵,有信息素才能冒出來。”他起身将江夜闌拉起了,“地上涼。”
江夜闌起身,擡起一隻手捂住遲晝煜的眼睛,另一隻手伸過去把燈打開。
燈光刺得他眯起眼睛,“為什麼?”
遲晝煜拿開他的手,方才江夜闌捂住了他的眼睛,現在并沒有因為光亮眯眼。“我試過。”
“什麼時候?”
“前天晚上。”
他的腿褲濕哒哒的黏在小腿上,很是難受,更何況遲晝煜幾乎渾身都打濕了。他擡眼看着遲晝煜凍的發白的嘴唇,唇上的痣更加顯眼。
“你先去洗洗吧,别感冒了。”
話音剛落,便被遲晝煜拉着往浴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