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宿舍就隻有江夜闌和白然兩個人。
才剛開始,對彼此都不了解,怕觸及逆鱗,誰也沒過多問起對方的私事。
剛洗漱完,他便給家裡打去視頻電話。
手機畫面裡,是一張眼距很寬,眼角向上斜的臉。他龇牙笑笑,有些口齒不清的的說了些什麼。
“江凡哥。”江夜闌叫了他一聲,緊接着手機畫面裡擠進另一張帶着墨鏡,蒼老的臉。
“是芋芋嗎?”
“是我,陳伯伯。”
“小舒跟老楊去拉貨,晚點才能回來。新學校怎麼樣啊?”
“嗯,很好。”
“聽說小煜……”
話還沒說完,被白然的叫聲打斷。
江夜闌敲了敲浴室門,“白然,怎麼了,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操了,差點給我燙熟了。”
水流聲蓋住了白然後面的話。想來是陳伯伯不小心按到了挂斷,手機界面停在他和楊舒聊天對話框。
江夜闌躺上床,左腳搭在右腳上,腳趾蜷縮又舒展,盯着對話框已經打好的幾個字,思索着要不要發出去。眼睛酸澀,他把屏幕滑下來看時間。
快十二點了,遲晝煜看着“對方正在輸入中…”愣神,這是在給他寫小作文嗎?一臉羞澀的抱着手機在床上打滾,倏然坐起身,他男朋友像是會給他發小作文的那種人嗎?
不像。
都說畢業季是分手季,他這不會是要開學季分手吧?
遲晝煜抓了抓頭發,快速敲下幾個字。
手機連續震動兩下,對面發來消息。
【麻辣:還沒睡嗎?】
後面跟着一張八倍鏡下3D建模問号臉的表情包。
正是他們打遊戲時,遲晝煜截屏下來P的圖。
江夜闌勾起一抹笑,把對話框裡面的字發了過去。
【洋芋:你住校嗎?】
【洋芋:睡不着。】
消息剛發出去,手機就直直砸在臉上,這下是真睡不着了。
【麻辣:住校啊。】
【麻辣:很不适應嗎?】
江夜闌揉了揉額頭,【洋芋:沒有。】
【洋芋:遇上個人。】
他想了想,又發了一條消息補充,【很開心。】
對面沒有很快就回複,“對方正在輸入”的字眼忽閃忽現。
他把手機放在胸口,盯着床簾上一隻布偶貓咬着薩摩耶耳朵的圖案發呆。
床簾浸泡過特制藥水,一定程度上可以隔絕信息素。江媽擔心室友不全是和他一樣的Beta,如果A或O的信息素太強,也會對Beta造成影響。再者,成年的Alpha每個月都會有持續三天的易感期。
雖說會注射藥劑,但不可避免信息素會溢出來。
過了一會,他又敲下男朋友三個字,猶豫了一下,又把男字改成了好。
要是他看不上自己呢,對象沒了,做室友也很尴尬。
頂級Alpha怎麼會喜歡一個沒有信息素,一個很普通的Beta?
如果最後的結局注定要分開,現在就斷,是不是對彼此都好?
心髒隐隐作痛,或許隻是心理作用,他往裡面縮了縮,緊貼牆壁。
【洋芋:我睡了,晚安。】
江夜闌放下手機,又往外面挪了挪,現在隻是心痛,要是得風濕身體也痛,真真是要命。
體檢不能吃東西,兩人一大早就起床到體檢處排隊。
江夜闌用遮眼闆擋住一隻眼睛,測視力的是一位年輕的白發Alpha。他視力很好,透過醫生的眼鏡鏡片,還能看清一雙淡粉色的眼睛,白色的睫毛。
測完之後,他上前把報告單遞給醫生簽字。
祈弋——幹淨利落的連筆字。
每個體檢項目前都排起了長隊,他用報告單擋住太陽光,腕上的銀镯子反射出光亮。
全身上下除了衣袖兩邊的白色橫杠和鞋子外,都是黑色。
黑色吸光,熱的不行,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汗。
出門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腦子抽風,把白T換成了穿了一身黑,他想了想,把問題歸咎給昨晚沒休息好。
一直到中午十二點,江夜闌和白然才抽完血,到食堂吃了點東西後繼續排隊測剩下的幾項。
心電圖在教學樓的空教室,裡面擺放着幾個儀器,江夜闌進去後掀開衣服躺在鋪有無菌鋪單的體操墊上。
陽光透過兩片窗簾中間的縫隙灑進來,他的目光不自覺往那光源處挪。
一張熟悉的臉龐率先闖入眼簾。
遲晝煜規矩的躺着,雙眸被光鍍上一層金,喉結時不時上下滾動。
“放松點,不要緊張,”蹲在旁邊看儀器的護士小聲提醒江夜闌。
他回過神,悄悄深吸口氣,嘗試着平複劇烈跳動的心髒。
可能是周圍太安靜,他第一次覺得心髒跳動的聲音,震耳欲聾。
遲晝煜先進來,自然也就先出去。
本來以為他已經走了,怎料出去的時候,他還在門口和白然說話。
遲晝煜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美式條紋短袖,下身着一條黑色休閑褲。出衆的外貌加上一米八幾的身高,站在人群裡極是顯眼。
“嘿!在這。”白然朝他招手。
江夜闌暗暗攥緊衣角,擡腳過去。周圍人聲嘈雜,他還是清晰的聽見遲晝煜帶着笑意的聲音問白然哪人。
“西南人,”白然一把攬過江夜闌肩,“他,也是。”
“嗯,見過幾次。”
江夜闌低着的頭倏然擡起,四目相對。
“很久之前的事,你應該不記得我。”他轉過身,“我的行李還在宿舍樓下,先走了。”
見他要走,江夜闌脫口而出,“我幫你。”他自己也愣住,想了想補充道:“我都忙完了,……你需要幫忙嗎?”
“好啊。”
白然一口氣喝了半瓶礦泉水,擰緊瓶蓋,“那我去給你們領軍訓服吧,記得把尺碼發我。”
驕陽似火,宿舍樓的玻璃窗反光,站在不同的地方,反射到身上的光亮不同,忽暗忽明,熠熠生輝。
他眯眼看着遲晝煜走到一個黑色行李箱旁邊,上面還放着一個用塑料袋裝着的洗漱用品。
不會就這點行李吧?
事實證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可能是他的行李箱很重吧。
遲晝煜把袋子遞給他,眉眼彎彎,“謝了,晚上請吃飯去麼?”
“……”他忙不疊擺手,他幫忙當然不是為了得到回報,而且這也沒幫上什麼大忙。
轉念一想,網絡上是男朋友,現實中還不是,扭扭捏捏隻會讓大家都放不開、尴尬,下次請回來就是,還能跟他一起吃飯。
“好。”
他們剛把東西搬上去,另一個室友也來了。
安薦,也是個Alpha,B級,高高瘦瘦的,小麥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