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失去他後,我依然不被承認。
我終于明白,
皇帝用熾熱的目光看着開始驚慌失措的皇後和太子。
我真正最愛、最在乎的,其實是我的正妻和長子,他們會繼承我的一切,我在所有荒唐裡都還想念着他們、不想影響到他們。
所以,我摯愛的一切,請你們替我向天道證明,我想要成仙的決心。
刀光閃過,皇後和太子的頭落地。
圍觀者的驚呼還沒有發出,皇帝子女旁邊早已準備好的侍衛齊齊拔劍,将這些公子公主一起斬殺。
通天台還沒有沾染妖血,就先被天下最高貴的凡人血脈浸泡。
殺妻證道、殺子證道,如果隻是為了殺而殺,那豈不是随便花錢娶一個女子就行?
縛心客告訴皇帝,想要用這個法子取悅天道,就必須親手斬斷自己最珍惜的那個女人,皇帝殺了玉簟秋、殺了莺時、殺了顧瓊華和謝鶴卿,她們都不是他的“道”。
皇帝終于想到了皇後和太子。
他們脖子中噴湧出來的鮮血把皇帝染成紅色,他興奮地鼻翼翕張,仰頭看着天空。
這一次,天道沒有辜負他的期待,東方還挂着火紅的太陽,然而皇帝的頭頂,竟然出現了一輪黑日。
真的有用!
修士和魔族都躁動起來,他們相互看着彼此,眼中的激動漸漸變成警惕,越是感情好的,警惕之色越濃郁。他會殺了我嗎?我該怎麼殺了他?
黑日隻出現三秒鐘就融化,像一個漏底的碗,黑色的墨汁從底下漏出去,全部澆在皇帝頭頂。
這不是幻術,修士們對此很清楚,這是真正的天道顯影。
縛心客隔空對激動到渾身顫抖的皇帝一點,喝道:“回神!”
皇帝臉上肌肉扭曲,勉強壓制住狂喜,轉身走到縛心客面前,将短劍插入地面。
旁邊有官員大哭,也有人悲憤斥責,皇帝——鄭弘堰一概充耳不聞,他已決心放棄一切隻為成仙,怎麼可能還在乎什麼身後罵名?
縛心客拿着一個金鑲玉的盒子,打開裡面藏有一枚血色的丹藥,藥氣撲鼻,芳香異常。
這就是絕情丹。
縛心客将絕情丹遞給皇帝,再次叮咛一遍:“含于舌下,現在不可吞咽。”
鄭弘堰照做,他對衆修士和魔族觊觎的目光十分警惕,心裡一心想着,成仙後要把他們都殺了才行。
接下來才是這次大典的重頭戲,縛心客的聲音比之前凝重得多,他攤開兩掌,合并舉于頭頂,眼力好的劍修能看到他的右掌心上密密麻麻出現了許多妖族幻影,有的站立,有的躺倒,惟妙惟肖,仿佛是真實存在的一般。
左掌心上隻有一個非常精妙的法陣,其上空無一物。
縛心客雙足深深陷于通天台,兩腿兩臂都在顫抖,可見有多用力,他緩慢将雙掌合在一起,掌心之間每靠近一分,衆人便感覺到通天台底下搖晃一次。
就在萬衆矚目下,縛心客雙掌就要合十的時候,一道凄怨的箫聲忽然響起,緊接着不知何來的白光将縛心客當頭罩住,他立刻動彈不得。
蕭照夜用一步從半空中踏到縛心客身邊,箫聲陡然斷掉,他不耐煩地用碧箫敲打掌心:
“魔道自家的事,外人不要插手。”
話音剛落,魔修聚集的地方就瞬間出現了十幾個蕭照夜,他一身紅衣,在哪裡都顯眼得很。
随着肉-體撕裂的聲音,一個個蕭照夜又逐漸消失,原來是他移動速度太快,出現的幻影。
魔修都還沒來得及驚恐,瞬間就死了十幾個人,蕭照夜是有備而來,最開始幹掉的都是無力抵擋他的人,剩下的就麻煩多了。
他不耐煩地皺眉,舉蕭一擋,碧箫與劍刃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太虛劍宗要與銜燭盟為敵?”
出手的隻有一個劍修,他一臉老實樣,聞言憨笑:
“俺不懂這些。”
蕭照夜眼睛都睜大了,立刻下了死手,偏偏這劍修樣子難看,本事倒是不小,他被牽扯住,給了魔修喘息之機。
“銜燭盟一直以魔道首領自居,今日——今日便讓血衣郎君知道,焚天窟的天,已經變了!”
血衣郎君是蕭照夜最讨厭的稱号,他正要反唇相譏自己這是喜服,卻看見了極為惡心的一幕,連說什麼都給忘了。
魔修原地散開,一個像是水母又像是章魚,而且大的多的東西攤在地上,黏糊糊的表面浮現起巨大的五官。
不是法器,不是修士。
這竟然是個生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