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跪在最前,一左一右是縛心客的兩個親傳弟子,他們一個身穿黑,一個身穿白,一個高,一個矮,一個胖,一個瘦,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巨大的胖面餅,旁邊插了一根小木棍。
兩人莊嚴肅穆,齊聲唱誦禱詞。
兩人身後是太虛劍宗的修士和魔道衆人,他們隻留了很少人在地宮巡視,大部分都在通天台上,一起觀閱聖禮。
縛心客說陣法既成,輕易不會損毀,讓他們放心前來。
仙家和魔道之後,才是皇後和太子,他們之後,是剩下的宗親和文武百官。
太子還在生鄭靜雲的氣,當日鄭靜雲大放厥詞,太子看在她毀容又被逐出皇室的份上都忍了,他不計前嫌派人專門給鄭靜雲說了皇帝對此次大典的重視,想讓她來,結果被鄭靜雲毫不留情拒絕了。
真是不識好歹!
皇後警告地看了眼面色不虞的太子,太子立刻警醒,藏起眼中的鋒芒,做出一副虔誠之極的模樣。
皇帝喜歡求仙問道,太子當然要比他更喜歡,平時他也是下過苦功夫的,聽着晦澀的經文也能懂個七八分,不至于當場入睡。
下面百姓聚集的地方有鼾聲隐隐,百官也有臉上帶笑的。平日裡隻看這國師如何傲慢,原來如此大的陣仗出來也是念經——跟那些沒修仙的和尚道士沒什麼區别嘛。
議論聲漸起,一個花枝招展的魔修起身,用拂塵在空中一揮,百姓上方立刻出現千百朵桃花。
百姓正要興奮地用手去捉,桃花在旋轉中突然化作一張張死人的臉,看見的人無不慘叫,膽子小的當場就暈厥過去,膽子大的再看一眼,發現空中什麼也沒有,桃花、死人,一點痕迹也不存在。
那魔修很得意地揚起下巴,離得近的魔族便誇他技藝高超,旁邊劍修們目不斜視,對此等雕蟲小技不屑一顧。
他們在仔細聽縛心客的弟子講經:
大道至簡,大道無情,凡世間能取用的,一定要用到極緻。
無情無欲,才不會為情所困,因欲害事,所有的情感都是拖累,隻有一心為己,才能獲得天助。
經文中用了許多典故,還講了妖族為何被天道所棄。
因為妖族不肯放棄情欲。在三百年前第一位真仙降世的時候,妖族曾有滌蕩妖血的機會,但是他們拒絕了,不僅拒絕,還前赴後繼地想要刺殺那位真仙。
這是太虛劍宗都不知道事情。
一百多年前,還有一件大事發生,這個就是太虛劍宗比較熟悉的往事了。在狼妖族的聚集地,有一夜出現了血月。
這種異象被視作不祥,而那一輪血月的确帶來了極大的災禍,狼妖不知為何,在血月中集體發了狂。他們本就是至情至性的妖族,血月将這種特點引發到了極緻,平時有摩擦的狼妖相互厮殺,愛慕變成了血腥的征服,厭惡變成了不死不休,便是沒有愛恨之妖,總有幾個朋友,為了朋友義氣,亦奮不顧身。
一夜過去,狼妖死了大半,首領帶着剩下的暴徒離開,一連滅掉了四個平時和狼妖有怨的小部落。
直到他們全體死亡,這場瘋狂才落下帷幕。
妖血不可靠、情欲的危險性,這場慘劇讓所有修士引以為戒。
禱詞經文分為三個部分:贊頌天道,譴責敵人,最後一部分是送上對至高天空的敬意。
皇帝站了起來,他摘下冕旒、脫掉玄衣,面容肅穆從縛心客的手中取過一把灰撲撲的短劍。
百官好奇,劍修與劍為伍,能認出這是一把上好的法器,被此劍刺中者,靈魂有幾率會被禁锢在劍身中,通過淬煉靈魂的碎片,以它們的苦痛為養料,這把劍會越來越鋒利。
現在這把劍已經散發出不凡的氣勢,它吞噬過的人,起碼有百人衆。
縛心客兩個弟子唱誦的聲音漸弱,皇帝高捧此劍,高聲唱道:
我願意以全部換取親近至高天道的機會,
願意卸下皇位,
願意抛棄富貴,
願意舍下所有兒女和妻妾。
可是這些還遠遠不夠,因為他們都不代表我最在乎的東西。
我要用最珍視的東西證明我的決心。
聽到第二句,太子險些失态,皇後的手伸過來緊緊抓住他,母子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苦盡甘來的激動。
皇帝緩步朝他們走去,皇後狠狠掐了一下太子的手,兩人都費盡全力掩去激動,用一副哀傷不舍的樣子迎接皇帝。
皇帝不為所動,他繼續唱誦着:
我曾不顧皇家的體面去愛一個妓女,我以為這就是我真正愛慕的人,
然而她不是;
我曾抛開容顔和地位和一個無鹽醜女相愛,我以為她會是我的心上人,
她也不是;
我曾違背道德和倫理搶奪我的嫂子,我以為她的死亡能證明我的真誠,
她依然不是我在乎的人;
最後我突破世俗的目光同一個男人相戀,我相信他是此生的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