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是在黑色的潮水裡前進，不知道走的下一步會怎樣，也不知道該去往哪裡，董凡隻能被這浪潮拍打着，一次又一次灌溉，直到徹底的沉入水裡。

再次徹底醒來時，晨光透過窗戶落在地面，明亮得讓人恍惚。

身上是幹爽且疲憊的，大腦卻很清楚，清楚到讓自己不能騙自己。

能看到的手臂和胸膛上滿是紅痕、指痕......還有齒痕，像是遭受了什麼非人的淩虐般，幾乎沒有完好的皮膚。

即便沒有确切的記憶，董凡也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身體已然不覺得沉重，思緒也變得明晰，董凡手臂撐着床，慢慢坐起來，周圍的熟悉的環境讓他感到片刻放松。

然而這放松很快被打破，有人推門而入。

韓佘和他對視一眼，端着早飯走到他身旁坐下。

董凡不想看見他，可偏離的任務不允許他逃避。

沒有按照任務死去，不知道會扣多少判定值，董凡沒有看他，默默拉高了被子籠罩住自己，除了貼身衣物，其它什麼也沒穿。

雖然有過親密的行為，但還是不能接受。

雖然，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事情，為了利益和别人......董凡低着頭，思緒飄到過去，手不自覺的握緊了。

所以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自己本來也沒有多純潔。

韓佘知道他現在不想看見自己，但飯還是要吃的。

“衣服我放在這裡，洗漱完之後記得吃飯。”

說完韓佘起身離開，關門聲輕輕一響，董凡看着床頭櫃裡放好的衣服，有點疑惑，更多的是輕松。就算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也不想現在就交流。

動作遲緩着穿好衣服，洗漱完吃着清淡的粥，沒有吃東西之前還不覺得有多餓，吃到肚子裡才發覺此刻多需要食物。

想到什麼，董凡呼喚起副系統。

副系統：“我在。”

聽到熟悉的電子音，董凡問起它為什麼自己沒有按照任務死去，明明自己什麼都做了。

副系統沉默兩秒，避而不談地說起：“事實上，由于任務沒有按時完成，副本走向已經偏離5％，超過15％，就會被送到懲罰世界。”

“為了确保NPC的權益，以及目前副本偏離情況，将于三日後為您強制脫離副本世界。”

三天啊，董凡放下碗，他很想現在就走，卻被告知強行脫離副本世界并不是一件随意容易的事，三天已經是最快的時間了。

董凡說了聲知道了，就不再提問。

副系統看着他慢慢走到窗邊，靠着窗看外面的景色，安靜得不像平常，神色間平靜，眉眼間卻又遮掩不了的疲憊。

副系統雖然看不見具體的情況，但它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由數據構建的軀殼在發熱，過快的運算讓核心開始發熱，副系統知道這是很危險的事，卻控制不了它們，情緒模塊迅速穿行在理智模塊裡，隐隐占據上風。

早知道，就不該下那麼重的手，為了幫助董凡逃出别墅打碎自己一部分的理智核心，這種事果然還是太冒險了嗎？

副系統控制着數據流的滾動，減緩着它們運行的速度。

理智核心警告着自己，感情模塊卻讓自己關注眼前的人類。

快看看他。

快和他說說話。

别讓他那麼傷心了。

副系統不受控制看過去一秒，理智讓它掙紮着醒來，強迫着自己隐藏了視線。

不看，就不會想了。

聽覺卻又向他傳遞着董凡的呼吸聲，微微起伏胸膛的震動聲，微風吹動他發尾的輕微聲響，那麼清楚又那麼真切，數據迅速根據想法搭建起虛拟場景。

在虛幻的世界裡，它“看見”了滑落的眼淚。

淚落在數據構建的地面，落進數據裡，消失不見了。

“你哭了。”

董凡恍然從回憶裡驚醒，擡手擦了擦，發現正如它所說那般，自己哭了。

“......我沒事。”

不知道副系統能不能看到，董凡擠出一個笑容，在消散不去的疲憊中，變成一個苦笑。

副系統：“三天後，我一定帶你離開。”

聽到它的話，董凡微微一愣，随即說：“謝謝你。”

“不隻是謝謝你能帶我離開，還謝謝你存在着，能讓我覺得沒那麼孤單。”

即便看不見，無法根據微表情判斷，副系統也知道他說的話一定是真心的。

這世界上有一個人類，此刻隻是因為自己存在在他身旁，他就會覺得開心。

人類真的很奇怪。

副系統強硬地打碎穿行着的情感數據，數據化作一道流光，落在理智核心裡變作理智數據。

理智數據凝結着改變形态，變成一個虛拟的小球，那小球飛行着，到達虛拟的人身旁後，安靜下來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