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大火仿佛憑空出現一般從受災群衆休息的帳篷開始蔓延。火勢比昨天燒錢多多的要足足大幾十倍。謝林川聽到了哀嚎和小孩哭叫聲,對陳默撂下了句“照顧好木顧問”,就沖出了帳篷。
陳默把那隻黑箱子整理好,然後看到木生站了起來。
他們一起往平關山小學的教學樓附近跑去。
火勢突如其來,且經久不滅,謝林川沖到帳篷裡将裡面被困的老人帶出來交給救援隊,然後開始疏散群衆。平關山的志願者們隻接受過應付餘震的救援常識,面對火災有些驚慌失措,謝林川看到裴峰手下的特種兵加入了救援,但人群已經開始驚慌,有落單的孩子被推在地上哭泣,謝林川想要走向他,但人實在太多了。
最開始燃燒的帳篷被徹底燒毀,發出了劇烈的響聲。
人群有一瞬間停滞。
謝林川連忙将那孩子抱了起來,卻看到大本營的瞭望台上站了一個人。
那人墨發随風而動,神色沉穩,身形卻瘦削,謝林川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手腕上因為虐待而遺留下來的傷痕。
謝林川将孩子交給一個特警送出火圈,然後聽到了對講機裡的聲音。
“火勢在往兩側蔓延,”木生問,“但火太大了,帳篷不能要了,需要把人群疏散,然後建立防火帶。”
“你怎麼想?”謝林川說。
“好吵。”木生的聲音不太真實。
謝林川一愣,看到了瞭望台上男人在空氣中結了一個符号,然後手掌向下,壓了下去。
整個營地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沉默了,即使有人還在哭泣,但卻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
“用你的廣播告訴他們往教學樓附近走,廢墟附近可燃物較少,不容易受到火災侵害。”
謝林川一愣,看到了幾個狙擊槍的瞄準紅點刷刷對準了木生的心髒。
火苗旺盛地燃燒。
謝林川清了清嗓子,摁響了對講機。
“所有人按照工作人員疏散指示撤離到教學樓廢墟附近,不要争搶,不要驚慌,救援隊會竭力保護大家的安全。”
他看向木生。
“站在瞭望台上的是我的同事,他會告訴大家如何行動,到了安全區以後,請大家确認自己熟悉人員是否有失蹤情況,按照順序報給距離自己最近的工作人員。”
底下的人齊刷刷地看向木生,狙擊槍瞄準線被迫消失。
木生抿了抿唇,沒有開口。
“現在,疏散開始。”謝林川看了眼木生,比了一個手勢。
木生看到他背對着人群,朝還在蔓延的大火走去。土壤開始翻騰,被火光照亮,如同地獄的惡鬼。
惡鬼忽然撲食,将火焰如同蠶食的佳肴一般吞入腹中。
木生愣了一瞬,捏緊自己手中的對講機。
謝林川應該是把廣播權限轉到了他這裡。
“喂?”他說。
清越幹淨的聲線閃着絲絲電流回蕩在大本營上空。
他閉了閉眼,“我們現在開始疏散。”
*
人群開始流動了。
木生的封音結還在作用效果内,以至于整個疏散場面詭異的安靜。
不過至少井然有序,而且,也沒有人注意到那個救援隊的行動隊長正在以一種古怪的方式操縱泥土撲滅大火,也沒有人發現,路燈的電線還是斷的,亮如白晝的光莫名其妙地出現,其實根本不是因為那裡面的燈泡在起作用。
木生松了口氣。
“請撤離到安全區的志願者清點各區所轄人員,統計傷者數據。”木生平靜下來,居高臨下地掃視整個大本營轄地的所有情況,“……請醫療隊派出四位成年男性搬運救治藥品,注意人流對沖,請您不要驚慌,不要奔跑。”
最後一點火苗被泥土吞噬。
“木生,”謝林川的嗓音從對講機裡傳過來,“我好了。”
木生看向他的位置,但那裡一片焦黑,他看不清楚。
“請張戈隊長,現在立刻排查是否仍有人攜帶或制作了助燃易燃物品。”木生繼續對着話筒道,“請确認目前安全區的防火性與餘震指數,确保群衆安全。”
謝林川三兩步走上瞭望台。
木生看着他,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希望大家不要驚慌,災區火災僅僅是一場意外,等到交通順暢,我們會立即派人送您下山。感謝您的配合。”
*
他放下對講機。
“做得很好。”謝林川笑了。
木生隻是一個普通人,大學主修的英語而不是主持,在校時林老師也沒提起過他有參加過任何學生活動。
他隻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讓他幫忙疏散,但不知道他能做的這麼好。
他走過來,揉了揉木生額上的碎發。
木生對他一笑,身形不自覺地微微一晃。
他有點眩暈,腳下虛浮,不知道忽然是怎麼了。
謝林川連忙扶住他。
“你流鼻血了。”謝林川擰起眉來。
木生擡手抹了一把,手上鮮豔一片。
“沒事,”他下意識說,“可能是有點幹燥。”
話音剛落,他眼前刹那間一片漆黑,身子一軟,直直地倒了下來。
*
木生隻暈了一小會兒,他瘦的要命,也不知道平時是不是都沒人給他飯吃,細腰一隻手能握住,謝林川抱着他時怎麼抱都不是滋味,總有一種自己在占他便宜錯覺。
毛正義本來要回去找陳默,看到此景,立刻跑了上來。
“怎麼了老大?”毛正義問。
謝林川皺着眉,幹脆将木生打橫抱到胳膊上。
“木生不太舒服。”他說。
沒有不舒服到暈了的。白貓吐了吐舌頭,連忙讓開位置讓他走下來。
他沒去安全區,直接走進了醫療隊。
醫療隊的帳篷有幸沒有被燒毀,裡面正在救治幾個剛剛在火災或是踩踏事件中收上的人。章箐見到木生暈倒吓了一大跳,她找了張床,讓謝林川把木生放下來,然後連忙去叫了鄭平。
鄭平還沒來,木生卻已經醒了。
謝林川正在幫他擦臉上的血,見到他醒了,手指一頓,便把手裡的濕毛巾交給他。
他把木生扶起來,讓他靠在床邊上。
“我沒事,”木生把自己的臉擦幹淨,說,“不用麻煩鄭醫生了。”
“是因為剛剛那次麼?”謝林川直截了當地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