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原的夜風裹挾着晶砂,拍打在石英哨塔的外牆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夢淵站在哨塔頂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那枚精靈耳飾。遠處,紫色極光在天際流轉,将整個荒原映照得如同夢境。
"你打算在這裡躲到什麼時候?"
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冷得像終原永凍層的冰。夢淵沒有回頭,隻是将耳飾攥得更緊了些:"這不是躲。"
"哦?"瓶冷笑一聲,玄色衣擺掃過哨塔圍欄,結了一層薄霜,"那是什麼?等着厵帶着五神會的大軍找上門來?"
夢淵的龍尾在圍欄上留下一道焦痕。他轉身看向瓶,對方的冰晶鏡片上倒映着遠處營地的篝火,卻遮不住眼底的寒意。
"自衛隊收留了我們。"夢淵的聲音低沉,"我不能——"
"你不能什麼?"瓶突然打斷他,冰刃在掌心凝成,"不能連累他們?"他向前一步,鏡片後的眼睛眯起,"還是說,你終于找到了比我們更重要的'家人'?"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狠狠刺進夢淵的逆鱗。他看見瓶的指尖微微發抖——這是極少出現在這位半神身上的情緒波動。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夢淵伸手想搭上瓶的肩膀,卻被對方側身避開。
"我找到南石府的位置了。"瓶突然轉換話題,冰晶鏡中浮現出一座青銅建築群的輪廓,"那裡藏着一些洪流懷表碎片。"
遠處傳來自衛隊員的笑聲。貝林加爾正在教幾個年輕精靈射箭,銀發在極光下泛着微光。Cillick坐在篝火旁,機械蝴蝶在他指尖飛舞,時不時引起周圍人的驚歎。
"你想怎麼做?"夢淵的豎瞳微微收縮。
瓶的嘴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很簡單。我去引來厵的追兵,讓他們和自衛隊糾纏。趁亂前往南石府——"
"不行!"夢淵的龍鱗瞬間炸起,聲音驚飛了附近的夜枭。他壓低嗓音,"這些人是無辜的。他們收留我們,信任我們..."
"就像當年翡翠林海的精靈信任'岩磊'一樣?"瓶的聲音輕得像毒蛇吐信,"你總是這樣,夢淵。對每個新遇到的'家人'掏心掏肺,卻忘了真正陪你走過多少個輪回的是誰。"
夢淵的爪子深深摳進石英圍欄。瓶的話像一面鏡子,照出他内心最深的恐懼——那些被他辜負的信任,那些因他而死的面孔。
"我們還有别的辦法。"他最終說道。
瓶突然摘下眼鏡,露出那雙罕見的酒紅色眼睛。夢淵才注意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某個輪回已經在對方身上烙下不可磨滅的痕迹
夢淵仍然會歸來,可是朋友們呢?
"多少個輪回了,夢淵?"瓶的聲音突然疲憊,"我凍住過多少支射向你的箭?江白耗盡過多少次建木之力?貝林加爾...那個蠢精靈又為你死過多少回?"
哨塔下的笑聲隐約傳來。一個年輕的自衛隊員正笨拙地模仿精靈的箭術,引得貝林加爾搖頭失笑。Cillick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周圍人哄堂大笑。
"這次不一樣。"夢淵固執地說。
瓶突然将冰刃抵在夢淵心口,刀尖刺破衣料,觸及逆鱗:"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想剖開這裡,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
冰刃化作霧氣消散。瓶重新戴上眼鏡,轉身走向階梯:"黎明前我會出發。你可以選擇告發我,或者..."他停頓了一下,"像往常一樣,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夢淵獨自在哨塔上站到極光褪去。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時,他看見瓶的身影悄然離開營地,玄色鬥篷在晶砂中若隐若現。
"龍族閣下?"自衛隊長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您要不要下來吃早餐?我們烤了沙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