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研磨藥杵的手終于停頓。醫師銀灰色的瞳孔掃過龍族潰爛的逆鱗，突然用鑷子夾起片脫落的鱗甲："岩磊的繼任者？一千二百年前就該滅絕的血脈居然還有殘存。"

"我要賒賬。"貝林加爾跌坐在冰階前，翡翠瞳孔開始渙散，"用我下個百年的夢境。"

長明俯身撥開龍族被血黏連的額發，指尖撫過那道陳年舊疤——那是建木種子植入的痕迹，此刻正在她觸碰下浮出翡翠脈絡。當醫者用冰刃剜出晷針時，整個冰晶塔都回蕩着龍族無意識的嘶吼，梁柱間懸挂的星砂瓶齊齊炸裂。

"你撿了件麻煩的禮物。"長明将染血的青銅刺扔進藥爐，爐火霎時蹿起三丈高，"他靈魂裡嵌着厵的詛咒，建木種子和時砂在血脈裡厮殺。"冰晶手術刀劃過龍族心口，露出正在重生的金色逆鱗，"從哪裡撿的這燙手山芋？......"

"界河漂來的。"貝林加爾擦拭着染毒的匕首，"能救嗎？"

"救活他等于向五神會宣戰。"醫師将某種熒光蠕蟲塞進傷口，那些生物開始啃食青銅鎖鍊，"但永冬診所的規矩是..."

診所突然劇烈震顫，藥櫃上的龍首标本睜開了眼睛。長明皺眉看向窗外，暴風雪中隐約可見青銅馬車的輪廓，拉車的六足獸眼眶裡跳動着熟悉的龍晶火焰。

"帶着你的寶貝從密道滾。"醫師突然扯開地闆暗門，寒氣湧出的冰階通向漆黑深淵，"告訴這頭小龍，他欠我兩顆建木種子。"

貝林加爾扛起昏迷的龍族躍入暗道時，聽見頭頂傳來冰晶爆破的轟鳴。精靈銀發間的解毒草開始枯萎——這是長明特制的追蹤屏障失效的征兆。暗道盡頭的冰湖上泊着骨舟，船頭懸挂的提燈裡，封存着千百年前某位龍族戰士的逆鱗。

"真是孽緣。"精靈望着提燈呢喃。當骨舟悄然滑入暴風雪掩蓋的航道時，昏迷的龍族手指突然抽搐，仿佛在虛無中抓住了某個遙遠的幻影：翡翠林海的建木樹下，渾身是血的夢星正将襁褓中的嬰兒塞進建木的樹洞中，而他聽從夢星的計劃，将那條破殼不久的龍帶走

貝林加爾在昏迷前最後的清醒時刻，看見醫者從龍族胸腔取出的不是心髒，而是半塊染血的碎片。冰晶塔外的暴雪突然靜止，數以萬計的青銅鏡懸浮在空中，每面鏡子裡都映着不同年齡的夢淵——七歲在樹洞發抖的，少年時戴岩磊面具的，還有此刻在冰台上掙紮的。

長明将碎片浸入星砂溶液，碎片上幹涸的血迹突然遊動成字。當最後個龍語符文浮現時，整個極北之地響起了建木蘇醒的轟鳴

“我聽見了殘響…”

而重傷的精靈與龍族都不會知道，這場救治将在幾天後掀起怎樣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