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昭背對着秦諒:“閉嘴。”
“所以是真的啊?”秦諒語氣頗為唏噓,“狀元就是與衆不同,說實在的我之前悄悄還不服過,覺得你這麼年輕怎麼能當上榜首,現在看來确實沒法比,連找的媳婦性别都跟别人不一樣……”
鐘昭聽罷倒吸一口涼氣,一邊起雞皮疙瘩一邊不可置信地想,江望渡某一天在别人嘴裡,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和自己扯上關系。
但不知為何,他不是很想反駁,遂過了半天道:“睡吧。”
秦諒完全沒聽進去,還沉浸在得知此事的震驚中:“雖然你現在當上了編撰,但是之前就是一普通秀才啊,我看你們眉來眼去好久了,小江大人圖什麼?”
“唐小姐也看上你了,她又圖你什麼?”鐘昭下意識回敬了一句,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落入秦諒的圈套,竟把江望渡和唐筝玉畫了等号,還間接承認了眉來眼去這個說法,頓時抿了抿嘴唇。
他重生而來,自然能夠發現很多事都發生了改變,前世沒摻和進舞弊案的沈觀成了主犯,前世沒起的貢院大火燒死了一百多号人;而與此同時,曲青雲意外地挺有救人意識,江望渡更是心性大變,甚至借着酒醉勾他睡了一覺,時常割裂到讓鐘昭覺得難以置信。
再比如秦諒,前世打光棍一直打到三十五,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現在居然都會打趣他了。
鐘昭感到這樣的表哥很陌生。
秦諒發出竭力忍笑的氣音,嗯了兩聲:“這一點也比不了狀元郎,我跟小玉迄今為止才見過幾面,不像你們弄得這麼激烈。”
鐘昭閉着眼睛忍了片刻,最終還是忍無可忍,轉過來一腳踢在了塌前的承足上。
“好好好,我不說了。”秦諒見他坐起身來真要跟自己急,連忙出聲安撫,随後便安靜了下去。
過了半個時辰,兩個人的呼吸都變得均勻,秦諒忽然問:“小昭,舅舅舅母知道這件事嗎?”
鐘昭如實回答:“不知道。”
若鐘北涯知道自己那天勸他去見江望渡的一番話,直接促使兒子跟對方發生了一些不太能拿到台面上說的事情,完全違背了他的初衷,應該會恨不得去投江。
鐘昭想到這裡又有點想笑,嘴角向上彎了好半天才放下來。
“那你們以後怎麼辦?”秦諒擔心得真情實感,“舅母的身體可不太好,你現在才十八還好說,若是再過上幾年,你及冠了,再想推拒不娶妻就難了。”
“二十歲……”兩年的時間已經不短,鐘昭忽然沒來由想起江望渡将脖子伸到自己手下讓他掐着時,那種瘋狂而迷亂的神情,低笑了一聲道:“我們倆,先雙雙活到那時候再談以後吧。”
剛剛鐘昭跟他談起江望渡,雖然也沒說什麼好話,但是秦諒看得出他言語間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并不是全然沒有感情。
但如今道出這個回答的時候,鐘昭的聲音卻比先前冷了太多,聽上去甚至還有些森然。
“怎麼,想不通?”四下安靜的卧房裡,鐘昭清楚地聽見秦諒呼吸一窒,淡淡地給人解惑,“沒什麼不能說的,如你所見,太子和端王之間總要分出個勝負,到時候自有一場你死我活的争鬥,誰能有命着活還真不一定。”
秦諒張了張嘴,過了會兒才驚訝地道,“你們真這麼想的?”
鐘昭挑眉反問:“不然呢?”
在江望渡那裡留宿後的第二天,鐘昭是被脖頸間的寒意驚醒的。
他感受到這股冰涼之意,二話不說便擡手要去奪對方的刀,江望渡腕上還有他留下來的指痕,握着匕首的手卻穩得吓人。
兩個人就那麼在床榻間厮打了幾個回合,期間誰也沒有說話,昨夜的旖旎消失不見,鐘昭也沒再問江望渡那句喜歡究竟是真,還是隻是搪塞謝英問話的胡謅,他們都對這種稀裡糊塗心照不宣。
江望渡到底前一天夜裡睡覺被折騰得太狠,先一步被按在床上,鐘昭膝蓋頂着他的後腰,從他手裡将匕首取走,一刀劃開對方腰處的裡衣,露出一片暧昧的紅痕。
他饒有興緻地欣賞自己耕耘過後的傑作,略微頓了頓,将刀子随手扔到地上。江望渡在匕首落地的那一刻笑着道:“滿意嗎?”
“滿意。”鐘昭退開一點,抓着對方的肩膀讓人翻了個身,低頭看着江望渡恢複清明的眼睛,緩慢而輕地問,“不裝了?”
江望渡那時的表情很溫和,全然看不出他前不久還用刀子在鐘昭身上比劃,深深地望着他歎道,“阿昭,是酒醒了。”
“我真的理解不了你們。”鐘昭回憶這一段的時候沒有出聲,秦諒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仍能從對方的沉默中感受到他們二人不肯退讓的姿态,想了想又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那麼如果太子輸了,你會殺了小江大人嗎?”
鐘昭聞言失笑,搖了搖頭:“這是端王要考慮的問題,我隻是個謀臣,跟我有什麼關系?”
秦諒道:“如果,如果。如果你能決定這件事,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