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露接過止血丸,“念回,來。”
她把藥丸喂進他的口中,他伴着幹澀的血咽了下去。
此時,箭頭箭尾已去除,就等着拔箭了。
江雪露把顧辭攬入懷裡,雙手環抱着他,道:“念回,要拔箭了。”
他微微點頭。
白依抓住箭身,猛地往外一拽,大量的血迸發而出,濺在白依臉上和身上。
江雪露隻覺他的身子陡地一顫,然後就是環住他胸膛的手臂感覺到一片的濕潤滾燙。
她松開他,來不及擦手臂上的血,立刻用毛巾死死按住他的傷,索性止血丸起了作用,很快,血止住了。
良久,他的傷才徹底處理好。
在月光忽暗忽明的夜裡,兩處光亮緩緩朝他們這邊靠近,一處由南而來,一處由北而來,正好将這片昏暗的空地夾在中間。
希莎帶領着将士們從南面趕來,與此同時,對面的那幫人馬也來了此處,帶頭的人是蕭家二兄弟和謝铖。
幾人翻身下馬,馬兒由手下栓在了一棵樹上,身後的士卒們也各自下馬席地而坐了。
“戰事如何?”希莎問他們。
“讓他們跑了,陸尚老兒真是厚顔無恥,話說回來,南胡王,你來的真的是及時。”蕭鼓咬牙切齒地說。
“我本想帶着南胡将士來中原遊學,快到京師之後,雪露給我傳信說她在巫山遇難,傳信之鳥是我南胡特有,極有靈氣,不傳惡人之信,由此,我便笃定此信卻由她所寫,索性中途有藏獒帶路,我才能準确地找到他們的位置。”
“你說的是雪露妹子養的那隻狗。”蕭鼓指了指正在刨坑的藏獒。
希莎點點頭,又問:“陸尚是何人?”
“一個表裡不一的僞君子,真是把我們騙的團團轉,若不是是前兩天顧大人特地告知我,我還不信陸尚是個的逆賊。”平日裡雅正的蕭郢痛恨道。
顧辭上一次從為了讓江雪露逃出去而繼續留在了潛行山莊,正欲走時,聽到了陸尚與莊善的對話,這才意識到他們二人已經聯手,回京之後,立刻寫信給了蕭郢。
此刻,顧辭已經躺在一棵樹下休息,坐在他一旁的江雪露正在處理着自己的傷,坐在他們二人對面的還有謝木槿。
“不光如此,我在打鬥過程中還發現了北羌人。”希莎道。
“這幫組織不大,想不到本領還不小,拉攏了陸尚就罷,竟還籠絡了北羌人。”謝铖捋了把自己的山羊胡須,道。
“如此,還得有一場惡戰。”蕭鼓說。
“北羌人善騎射,我們南胡将士不比他們差,不用過多擔心”,說着,希莎看看四周,“此地還算隐蔽,可在這紮營,讓我們的将士們有個好住所。”
蕭鼓鄭重點頭,又看看四周:“瑾兒呢?”
“在那邊。”一旁的白依已經把濺在臉上的血擦幹淨,隻是白袍上濺上的零星鮮血不能擦去,此刻那零星鮮血已經變為暗紅,他指了指一棵大樹的後面,說到。
他們三人下馬前去,希莎則去安排紮營要事。
篝火旁,照應着一張蒼白無力的臉。江雪露和謝沐瑾皆雙腿抱膝,坐在他的身邊。
幾人靠近了,這才看清了那張熟悉的臉,此刻他靠在江雪露懷中,上身幾乎纏滿繃帶,身上搭着一張由阿骨朵送來的藍色毛毯,上面繡着鷹的圖案。
第一時間,他們幾乎覺得自己是看錯了,蕭鼓不可置信地問:“顧大人怎會傷得如此嚴重?”他又看向了江雪露衣裙大片的血和她小腿上的繃帶,蹙着眉頭說:“江姑娘也受傷了!?”
“他們都是為了救我。”謝沐瑾頭埋在兩膝蓋上,自責又憂傷的語氣從她口中傳出。
“姐姐,這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幫賊人,你千萬别自責。”一臉疲憊的江雪露對着她勉強擠出一個燦爛的笑,盡量地安慰着她。她又說:“姐姐如今懷着身孕,應該多笑笑,要不然我的侄兒也會不高興的。”
謝沐瑾擡頭看着滿臉笑意的江雪露,微微一笑,“謝謝你,雪露。”
蕭鼓向江雪露和顧辭抱拳跪地,感激道:“顧大人和雪露妹子救我妻之性命,如此大恩大德,我蕭鼓感激不盡。”
“多謝二位了。”謝铖走上前,對着他們說。
蕭郢也在旁邊鄭重作揖。
“蕭姐夫快起來,要真想感謝,就在念回傷好之後,請我們二人到謝府和蕭府上坐坐吧,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請求。”
蕭鼓起身,“雪露妹子請說。”
“我與謝姐姐是結拜姐妹,謝姐姐既是蕭家人也是謝家人,如此,恕我大慚之言,我也算是謝家人了,聽聞謝家人都有一枚印章,可否予我一枚?”
“自然自然,救命之恩,要一枚印章又何足挂齒,既然雪露丫頭開口,不光你有,顧大人也有,還有什麼盡管提出,老夫定盡量滿足。”謝铖趕忙回應。
“如此一來,那多謝老爺爺,其他的等顧辭醒了,我問問他有何需要吧。”
顧辭為何不坦白身份,江雪露還不能全知,她知道,這其中定是有他的苦衷,他如今不願說,她也不會将此事透露。一個死裡逃生的人,救他的人是個叛國逆賊,可他流淌着忠國的血液,盡管是多年來的思想灌輸與懲罰教訓,他的血液不可改變,但是他既然有機會來到京師,為何不直接上報自己的身份,去尋官兵将那幫逆賊給殺了幹淨?對于朝廷将士來說,那幫逆賊人數并不算多,除掉他們不難。
或許他想趁着來到京師的機會處理别的陰謀詭計?江雪露猜測。
總之,不論他何時坦白身份,她是謝家人的身份不可改變,為他要來印章不為過。
謝沐瑾看向顧辭,眼中顯出無限的心疼與擔憂,還有愧疚,她緩緩道:“我好像許久未見他了。”
江雪露一怔,此時此刻,所有人中隻有江雪露能知道這句話的深層意義,她莞爾一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