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約定的行動時間,還有最後一個白天。
對于相澤晴而言,這是她進入這個漫畫世界以來,最為漫長也最為煎熬的一天。她必須在那些面無表情的女仆和守衛面前,表現得因為禁足而百無聊賴。
她時而靠在窗邊,用一種憂郁的姿态,45度角仰望天空,仿佛在為什麼狗血的愛情故事而傷神;時而又會煩躁地将書桌上的裝飾品弄亂,表現出叛逆期應有的令人頭疼的破壞力。
她成功地麻痹了所有監視她的人,讓他們以為她隻是個被寵壞了、正在鬧脾氣的大少爺。
而另一邊,獄寺隼人則利用最後一點時間,将他從化學實驗室借來的那些瓶瓶罐罐,以及從戲劇社倉庫順來的攀爬工具,全部悄無聲息地運回了儲藏室,并進行最後的加工與準備。
夜色,再次如期而至。
淩晨一點五十五分。
星川家的莊園,沉浸在一片靜谧之中。大部分的燈光都已熄滅,隻有幾盞負責安保的照明燈,在巨大的花園裡投下冰冷的光暈。
獄寺隼人穿着一身便于行動的黑色運動服,如同一隻最矯健的夜行動物,悄無聲息地潛伏在莊園西側圍牆外的密林之中。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夜光指針,然後,将那幾個綁着倒計時器的裝置,設定好時間,精準地扔進了圍牆之内,落在了幾個灌木叢裡。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片刻停留,立刻轉身,借着夜色的掩護,朝着情報中那個防備最薄弱的東花園,飛速潛行而去。
而在莊園二樓那間華麗的卧室内,相澤晴也早已換上了那身便于行動的深色騎馬服,将那根由床單和窗簾組成的繩索的一端,死死地系在了房間裡那張最重的紅木大床的床腿上。
她站在窗邊,心髒因為緊張和期待而“砰砰”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默念着獄寺的計劃,手心裡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
終于——
“砰!砰!砰!砰!”
一連串如同悶雷般的炸響,毫無征兆地從遙遠的莊園西側傳來。
緊接着,是幾股帶着刺鼻氣味的濃烈煙霧沖天而起,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醒目,莊園的警報系統,也在瞬間被觸發,發出了刺耳尖銳的聲音。
“怎麼回事?!”
“西邊!西邊圍牆那邊有情況!有人入侵。”
“快,所有人,都去西邊,封鎖現場。”
莊園裡瞬間亂成一鍋粥,大部分原本在各自崗位上巡邏的保镖,都被那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吸引了過去,紛紛朝着西側圍牆的方向沖去。
晴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是獄寺來了。
她立刻跑到窗邊,屏住呼吸,緊緊地盯着窗外那棵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巨大的橡樹。
幾分鐘後,就在她因為緊張而幾乎要忍不住探出頭去張望的時候——
“咕咕——咕咕——咕——”
三聲短促的聲音從橡樹那茂密的枝葉間傳來。
晴不再有任何猶豫,她将繩索奮力地扔了下去。
冰冷的夜風從窗外灌了進來,吹動着她的發絲,也帶來了自由的氣息。
她探出頭,隻見一個矯健的黑色身影,已經如同獵豹一般,悄無聲息地爬到了樹頂。
月光下,少年那頭銀色的短發閃着微光,那雙碧綠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驚人,正一瞬不瞬地緊盯着她,對她做了一個“快點”的口型。
晴的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将所有的恐懼和猶豫都抛在腦後,抓緊繩索,利落地翻身爬上窗台,然後,縱身一躍——
朝着那片充滿了未知與挑戰的夜色,也朝着那個在夜色中等待着她的最可靠的搭檔,義無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夜風在耳邊呼嘯,失重的感覺讓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身下的高度讓她心頭發慌,那根繩索,在她的體重下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斷。
“小說和電影裡都是騙人的吧。”晴在心裡瘋狂呐喊,“為什麼女主角們總能像個身手矯健的超級特工一樣,優雅又帥氣地完成高空速降!這玩意兒又勒手又晃得厲害,我感覺我的胳膊快要脫臼了。”
她緊緊地閉着眼睛,不敢往下看,隻能憑借着本能,手腳并用地、以一種極其不雅觀、堪比壁虎爬牆的姿勢,一點點地向下滑。那身昂貴的騎馬服,此刻被牆壁上粗糙的磚石磨得全是灰,華麗的王子殿下徹底變成了灰頭土臉的偷渡客。
“喂,女人。看下面,往我這邊蕩!”
獄寺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他正穩穩地站在那棵巨大橡樹最粗壯的一根樹枝上,他伸出手,身體微微前傾,雙手舉起。
晴咬了咬牙,不再猶豫。她用盡全身力氣,雙腿在粗糙的牆壁上一蹬,身體便借着這股力道,像個笨拙的鐘擺一樣,搖搖晃晃地,朝着橡樹的方向蕩了過去。
“抓緊了。”
就在她身體與樹擦身而過的瞬間,獄寺猛地出手,強勁有力的手臂如同鐵鉗一般,精準無比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用力一拉。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