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命人暗中行事,買考題的學子也不知背後主使是陛下。
如今顧寒阙掌握了這份證據,卻不急着公之于衆。
即便将此事鬧,依然動彈不了老皇帝的筋骨,那些正義耿直的讀書人,很可能為這不公據理力争,免不了要死上幾個。
仁鑒帝決心撈錢,此路堵了,他可以換其他路子,不從根源上解決,指不定會捅出什麼簍子。
顧寒阙是來複仇的,他不關心仁鑒帝是否闖禍,不過會盡量規避一些無辜之人的傷亡。
學子們十年寒窗,涉世未深,學的是修身養性、警世賢文,哪裡知道上位者的一己之私,會造成何種後果。
顧寒阙也不喜歡這種小打小鬧,他要的,是一擊斃命。
三皇子的私庫被他端了,得通過萬珍樓暗中銷贓,變成尋常的黃金,再拿着錢幕後充當買家,購置精鐵。
此事說來簡單,光是轉手運輸就非常不容易,一旦被排查到必死無疑。
醫谷潛藏多年,才有此之力,再加上鄢國貪腐日益嚴重,上行下效,有錢能使鬼推磨。
不過以精鐵大規模的打造兵器,從來沒有過,光靠醫谷裡的小作坊,怕是進程有點慢。
綿苑去了一趟慎柏堂,回屋不久,半蓮便捧着一碟她愛吃的玉露團來看望她。
蔓語臉上傷口結痂剛脫落,蒙着紗巾不肯見人,就半蓮一人來了。
她進門便道:“幸而你們提前回來了,這麒麟軒沒了主子,實在安靜得很。”
綿苑請她進來坐:“安靜也挺好的。”
她喜歡閑散的狀态。
半蓮搖頭挑眉道:“綿綿是到小侯爺身邊伺候了,我卻沒有着落,人靜心不靜。”
綿苑聞言扭頭看來,欲言又止。
以她的立場,若是勸退半蓮,會不會被認為是在彼此相争?
顧寒阙的身份不一般,如若可以,不跟他牽扯太多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但是半蓮和蔓語并不知情。
綿苑最終什麼都沒說,隻自行歎了口氣。
半蓮見狀覺得稀罕:“我還以為你該面色含羞,春風得意,怎的還歎氣了?”
不等綿苑回答,她笑道:“莫不是你聽聞了風聲,知道麒麟軒要來新人了?”
“什麼?”她未曾聽說有人要來。
半蓮見她不知道,順嘴提了提:“還不一定會來,是頌雨的母親帶着他妹妹求到老太君跟前來了。”
綿苑不禁微微一怔,沒想到會聽見這個名字。
頌雨是方昭年的小厮,幼年賣入府中,因為聰明伶俐,被指派到世子身邊伴随長大。
八年前,老侯爺攜夫人世子奔赴邊關,頌雨随行在側。
然後在四年前,他的屍身和老侯爺以及其他部将一起送回,死的時候未及弱冠。
頌雨是為護主而亡,當時大受打擊的老太君,撐着給兒子兒媳入殓,頌雨等人也一同安葬,還各自給了一筆豐厚的撫恤金。
綿苑給他燒了很多紙錢,她剛到侯府的時候,長得瘦瘦小小,頌雨年紀較長,給過她一塊糕餅吃。
隻是随手的善意之舉,便可窺其品性,可惜英年早逝。
如今綿苑知道顧寒阙假冒小侯爺,她都不敢問,真正的小侯爺之死是否與他無關?
像頌雨這種近身伺候的,肯定不能留,他死了正好換成姜涿……
綿苑一時思緒發散,被半蓮推着回過神來,她面露不解:“你好像魂不守舍的?”
“沒有,”綿苑抿着柔軟的唇瓣,問道:“頌雨的妹妹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喚作巧蘭,已經十五歲了。”半蓮打聽過她的事情,“也是可憐人,沒了父兄,母女二人遭叔伯欺負擠兌,不僅銀錢留不住,人還差點被賣了。”
當年頌雨的父親重病,他才賣入奴籍換取銀錢治病,可惜沒能拖幾年人還是病故了。
後來頌雨死在邊關,老太君知道他家中情況,剩下母親和妹妹,額外多貼了好些銀子。
按理說足夠她們衣食無憂,可這會兒卻因為錢财被親戚惦記上了。
稚子抱金過市,終究是守護不住。
“頌雨的娘許是聽聞了老太君的舉動,求着把巧蘭一塊送進麒麟軒。”
半蓮想起小侯爺那冷淡俊顔,不由搖頭:“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會害了她。”
綿苑眉頭蹙起,道:“還是别來了……”
半蓮為人細緻,輕輕笑了笑:“綿綿似乎有難言之隐?”
她的感知很敏銳,可綿苑不能說,隻管搖頭。
半蓮此前一直懷疑小侯爺行不行,這會兒忍不住向她打聽:“你們……有沒有做冊子上的事?”
綿苑略為苦惱的揪起小眉頭,怎麼大家都對此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