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朝,仁鑒帝當場發怒。
李扶塵錦囊獻字,在他看來是神機妙算,避免了加劇矛盾。
倘若真的處置了帶頭書生,怕不是要被很多人喋喋不休,口誅筆伐。
強壓不行,隻能驅散緩解了。
國師并不參與政事,獻計更是少之又少,即便如此也礙了他人的眼,離京一趟遭遇刺殺,仁鑒帝很難不氣。
是哪些個人幹的他心中有數,當即把戶部尚書劉明順幾個罵一頓。
胖乎乎的劉尚書拒不承認,不停喊冤,皇帝一概不聽。
也不派人去查證據,罵完一通勒令他想辦法把摘星台動工提上日程。
劉明順自是叫苦不疊,挨了一頓罵,還逼着他憑空掏出銀子來,戶部哪裡有錢呢!
這邊帝王發威後,心氣猶不平順,下朝後傳喚了顧寒阙。
仁鑒帝最常待的地方不是勤政殿,而是鈴蘭閣,高腳閣樓立于湖泊中間,冬暖夏涼,輕紗妙曼,恍若仙境。
裡頭行走的宮女無不貌美,赤足踩在白玉磚上,如同一隻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顧寒阙不是第一次進入這裡,目不斜視的落座。
他是打敗西蠻的功臣,又這樣年輕,仁鑒帝很是喜歡,西蠻戰敗後允諾的精鐵不日即将抵達京城,需要顧寒阙出面接收,順便震懾一二。
可惜西蠻實在太窮了,拿不出金銀珠寶等賠償,老皇帝不無遺憾。
畢竟多年征戰,耗空的不僅是鄢國。
西蠻本就地方不大,若不是有鐵礦支撐,再加上顧家軍覆滅,他們根本掙紮不了這麼久。
仁鑒帝這會兒叫顧寒阙過來,不止為了說此事,順道還問了問他對李扶塵的看法。
“朕執意要建摘星台,常勝将軍覺得如何?”
李扶塵夜觀星象,帝星旁危,需要一座摘星台摘除那顆威脅。
顧寒阙回道:“替陛下分憂,是李國師的本分,亦是其他臣子的本分。”
“哈哈哈哈哈,”仁鑒帝笑了起來:“好一個本分!”
“可惜他們不從自身找原因,成日推三阻四的,實在是無能!”
顧寒阙半斂着眼眸,道:“如今戰事已息,鄢國富強起來隻是時間問題,陛下不必過于憂慮。”
這話又說到仁鑒帝心裡去了,戶部一直嚷嚷沒錢,待來年稅收不就有錢了嗎?
都不打仗了,軍營裡除了日常操練,閑時耕田,兵農合一,節省了一筆軍費開支。
省出來的銀子去哪了?!
仁鑒帝不想考慮太多煩心之事,他決定出宮散心,地點便拟定在邀月泉,指了顧寒阙同往。
這鈴蘭閣雖好,終究有看膩的時候。
顧寒阙拱手應下。
出宮後,姜涿有些不解,低聲問道:“陛下想散心,怎麼沒叫李國師?”
李扶塵溫和愛笑,伴君左右,那效果可比冷臉寡言的小侯爺好太多了。
若無正事,陛下肯定更喜歡國師陪同。
既是去泡湯池,竟沒叫他。
“是為了試探,”顧寒阙淡淡道:“我兩次赴約三皇子之請,他都看着呢。”
仁鑒帝自己都沒想好要冊立誰做太子,也不喜歡底下人結黨營私。
倒不會因為顧寒阙跟人吃幾回飯就疑心上了,但不可不防。
姜涿恍然大悟,隻能周旋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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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苑上午熏完衣裳,疊放整齊,抽空去看了一下蔓語。
容貌對人來說是臉面,很是重要,沒人喜歡頂着突兀的疤痕接收外界異樣的眼光。
對蔓語而言更是打擊,她整個人消沉了不少,仿佛喪失了活力。
換做以往,得知綿苑跟随小侯爺外出過夜,指不定要上來說些什麼。
好在蔓語臉上的傷恢複得不錯,結痂後脫落,留下一道紅色印痕。
老太君那邊得知她不慎受傷,還派人送來上好的祛疤養顔膏。
此前半蓮懷疑蔓語跟麗奴起了争執,惡語相向,所以慘遭報複。
不過這個懷疑無憑無據,也沒往外說。
免得激怒了蔓語,不管不顧去找人拼命,事情可就鬧大了。
綿苑也不敢多嘴,她們一緻認為,麗奴令人忌憚。
在蔓語屋裡閑聊稍許,她便回屋了。
才想着麗奴的事兒,誰知一回去就發現裡頭有人在等着她,正是麗奴,把綿苑吓了一跳。
“你有何貴幹?”
綿苑立正了,背靠在房門上。
麗奴來者不善,面色陰沉,燙傷的暗色疤痕皺成一塊,讓她看上去有些恐怖。
她問道:“你是不是跟小侯爺說了?”
綿苑聞言不解其意,順着她的話反問:“說了什麼?”
麗奴更加兇惡的瞪着她,忽而冷笑一聲:“别以為在麒麟軒我就不敢殺你。”
“别……”綿苑把小腦袋瓜搖成撥浪鼓,好言勸道:“你我無冤無仇,不至于如此。”
“我問你是不是跟他說了!”麗奴再次喝問一遍。
“我……”綿苑揪着小眉頭,急忙思索:“我沒說你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