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國皇室奢靡成性,即便皇子們白日飲酒作樂,禦史台也不好參奏他們。
因為陛下也很喜歡設宴,宮中的鈴蘭閣可謂是夜夜笙歌,縱情聲色。
酒意正酣,三皇子把他新得一斛珍珠亮了出來,果然是又大又圓,品相難得。
在座皆是不缺銀錢的主,但有些珍品,即便真金白銀都難買到。
衆人見狀紛紛誇贊,豔羨不已。
而三皇子如此志得意滿,不僅是有人給他獻上珍珠,更因為他的父皇有意交予一份重要差事給他。
那便是監管軍器營。
但此事還需顧寒阙點頭才行,他身為三軍将帥,軍器營與将士們息息相關。
老皇帝沒有把它交給同一個人監管,以防将軍權柄過大,卻不代表顧寒阙不能過問。
此次西蠻戰敗後給的賠償事宜,商議許久,實在拿不出更多銀兩,其中一部分以精鐵代償。
西蠻産礦,武器精良,這才支撐他們與鄢國經年累月的對戰。
當然,武器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沒能盡快結束戰争更大的問題還出在鄢國内部。
無論如何,如今戰事停歇,對方既然要賠精鐵,鄢國不會拒絕。
三皇子這麼想拿下監管權,自然是因為有油水可撈。
酒過三巡,他便借故把顧寒阙請到樓上說話。
姜涿和綿苑也上去了,不過主子要摒退左右相談,他們就在小間裡等候。
管事的準備了一壺好茶,糕餅馃子一應俱全,畫舫的二樓臨窗眺望,景緻更佳。
等管事的離開後,姜涿趁機提點道:“你身為小侯爺的貼身婢女,應該機靈一點。”
綿苑想了想,回道:“方才我的毒發作了,純屬意外。”
“你……”姜涿又不能揭主子的老底說她沒中毒,隻得重複:“反正要有眼色,機靈一點!”
“好的。”綿苑乖乖點頭。
不一會兒,顧寒阙便出來了,随手把一個錦盒遞給姜涿拿着,他們打道回府。
綿苑眼裡有活,扭頭問姜涿:“需要我幫忙拿麼?”
論資排輩她最末,有什麼吩咐盡管讓她來就是。
“不需要。”姜涿拒絕了她。
盒子裡裝的是方才三皇子展示過的珍珠,此乃賄賂小侯爺之物,怎麼能給她拿着。
萬一有什麼差池,他難辭其咎!
綿苑一概不知,既然問了不需要,那就不拿吧。
回府後,顧寒阙徑自去了書房。
書房目前對綿苑而言,還是禁地,不允許靠近半步。
姜涿把盒子裡的珍珠倒出來,口中啧啧有聲:“這麼大的珍珠有價無市,就輕易送給小侯爺了。”
俗話說珠光寶氣,天然珍珠的光彩當真十分奪目。
顧寒阙可沒有站隊,更不可能表示去支持三皇子立儲,他隻不過稍微透露出自己愛财的一面,且在軍器營的監管權一事與他達成共識,好處便源源奉上。
除了這盒珍珠,還有上次送來的金器玉器等物件,樣樣價值不菲。
“把它處理掉。”
顧寒阙寫了一封手令,連帶珍珠一同秘密送去萬钰樓。
無人知曉,京城最大的萬钰樓與他有幹系,并且暗地裡還能‘銷贓’。
朝堂上下,貪墨者衆多,促使了萬钰樓的存在,即便沒有它,也會有其他樓。
而顧寒阙背後有一群人,當年沒能死絕的顧家軍,他們飽含血淚潛伏已久。
顧寒阙需要很多銀子,也需要一個不太清正的人設。
倘若一味的明哲保身兩不沾,握着兵權做那剛正不阿的忠臣,那才是格格不入,還可能因為礙路而樹敵。
西蠻要賠精鐵,三皇子要監管權,而軍器營一慣的作風,顧寒阙比誰都清楚。
早在十幾年前就有精鐵被替換的先例了,如今隻怕是更加嚴重。
以粗鐵毛鐵代替精鐵,或是回收的重煉鐵,把那鐵鏽一塊重熔了。
重煉鐵常有砂眼,淬火時易開裂,那也不妨事,在外層包裹上薄薄精鐵,便可偷天換日。
精鐵昂貴,牟利巨大。
長宣侯府子孫三代是怎麼死的,與此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兵器易斷裂易生鏽,軍饷從上吃到下層層克扣,沒有被西蠻一舉攻破,隻能說鄢國人多,氣數未盡。
方昭年戰死時,顧寒阙帶着醫谷的人去遲一步,最終收殓了他的屍身,自己取而代之。
他成為新的小侯爺,悄無聲息摻入自己的兵,第一件事就是更換武器。
這才有了凱旋歸京的勝利。
顧寒阙知道三皇子要做什麼,他收了賄賂,讓他去做。
然後暗地裡再以買家的身份,買下精鐵,把這批材料轉到自己手中。
至于銀錢不夠——
這麼大一批精鐵,要買下來可不便宜,那就劫了三皇子的寶庫,取之于他用之于他。
正巧,姜涿收到了飛鴿傳書,是赤烏和杜宇傳來的消息。
顧寒阙展信一覽,然後把紙條遞給他。
姜涿迅速看完,笑道:“狡兔三窟,之前查到的兩個莊子,确認都是三皇子的了。”
皇子尚未出宮建府,還住在皇城内,囤積銀錢财物多有不便,且為了掩人耳目,就藏在宮外某處。
赤烏和杜宇是顧寒阙養的暗衛,早已跟蹤盯梢了許久,最近才漸漸有些眉目。
如今隻待主子一聲令下,立即派人上門去盜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