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分那麼一縷小小的神魂出來。”我松開攥着衣服領口的手,對着比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手勢。
師尊垂眸看着我,視線下落,又像是被燙到一樣收回,他閉了閉眼睛,松開我的手,雙指并攏,施法将我從地上提起,沒再碰我。
“把衣服穿好。”他冷聲道。
我低頭看了一眼,剛才一松手,衣服領口敞開到了腰間,露出胸前猙獰的傷口。
之前我曾接到一個去海邊除魔的任務,為了救丹宗的師弟師妹,我被入魔的妖獸拍了一爪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師弟師妹試圖救我,但他們還未修煉到家,給我塞了各種有的沒的丹藥,我都沒醒。
師妹一着急就用了召喚師門的令牌,來的不止有丹宗的師叔,還有我師尊。
被師叔喂了丹藥醒來後,我看見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浮在空中,面對着幾乎有半座小山高的妖獸,衣袂飄飄。
妖獸在海上掀起飓風,壓倒性的巨浪結實得像牆面一般朝師尊拍過來。
師尊沒有用劍,而是徒手向虛空中一握,妖獸瞬間被捏碎,在空中化成血霧,而即将碰到師尊的巨浪也回落到海面上。
那些浪潮不受控制後,便拍向海邊的漁村。在村民們惶恐到甚至連逃跑都無力起身時,師尊出劍了,朝着海面橫切,蕩開的劍氣凍結了整片海面,卻絲毫沒有損傷到海邊的居民和建築。
從此,這個小漁村再也不用每年給妖獸上貢,也不用獻祭别人的生命去喂興風作浪的妖獸了。
師尊帶我回宗後,我身上的魔氣也祛除得差不多了,但因為吃的丹藥亂七八糟,被救治得又有點晚,于是在身上留下了三道崎岖的傷疤。
雖然後來師妹煉出了祛疤丹,并且竭力推薦我使用,但我還是留下了這幾道傷。
他們不懂。
這是師尊在意我的證明。
後來,偶爾幾次在溫泉池遇到師尊,師尊的目光在觸及到我身上的傷後,就會露出難過的表情——雖然在别人看來是面無表情,但我陪伴了師尊這樣久,當然能看得出師尊眼神的細微變化。
我很想知道師尊在難過什麼。
是沒有及時救我,還是沒能在魔獸為非作歹之前先把它扼殺在搖籃裡,以至于它害了這麼多人,還差點害了他的徒弟?
我能感知師尊的情緒,卻猜不到原因。
就像現在。
我攏好衣服,但師尊的外袍太大,穿在我身上松松垮垮,像浴袍。
“師尊,我穿好了。”我報告。
師尊回眸看向我,但隻一眼,他又做了個深呼吸,仿佛忍耐到了極限。
他與我擦肩而過,我以為今天的事情就這樣了,剛才問師尊的事情也不了了之了,有點失落,剛低下頭準備告辭,後領就被一個力道拉住,冷風從後領口灌進來,我打了個哆嗦。
師尊提起我的後領,就像先前變成貓時他捏住我後脖頸一樣。
“你要就這樣回去嗎?成何體統。”
我聽出師尊軟化的語氣,微微仰頭看向師尊,師尊像拎小貓一樣拎起我,把我提起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動作幅度太大,外袍從我的腿邊滑落,垂墜下來,露出一截白花花的大腿。
我連忙把外袍攏好,蓋住身體,以免被師尊發現我的歪心思,覺得我在勾引他——當然如果能勾引到師尊,我肯定大力勾引,但問題是我剛才什麼都沒穿坐在師尊懷裡了,他還能閃現離開,說明我對他毫無吸引力,這種時候再搞這些,除了讓自己顯得滑稽可笑,沒有任何作用。
師尊站在我的面前,不知道從哪裡掏出針線包,将我的手拉開,從領口開始給我把衣服縫上。
“師、師尊,我喘不過氣了,咳咳咳,松點。”怎麼有人從喉結開始縫衣領啊?
師尊頓了頓,稍微松開了一點領子,留有些許空餘,但也隻是從喉結往下一點,比在了我的鎖骨上方。
針線活是個細緻活,上次師尊給我縫東西,還是在我把唯一帶上山的虎頭娃娃弄破時,我哭得太傷心,師尊才去問師伯要了針線包,連夜給我縫好了虎頭娃娃。
師尊微微彎腰,垂下的長發落在我的手背上,有點癢,好像在引誘我抓住這縷不安分的頭發。
我想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擡眸看向師尊。
師尊神情專注,目光緊盯着手裡的針線,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
用“漂亮”來形容男人,或許有點冒犯,但對師尊,我卻覺得光是“漂亮”一詞還不夠。師尊的眉眼生得極好,尤其是那雙藍色眼眸,璀璨如寶石,纖長的睫毛垂下一片陰影,輕輕顫了顫,就像蝴蝶扇動翅膀。
他輕啟薄唇:“景燦。”
師尊冷着臉說話,又靠得這樣近,就像是貼着我的耳邊和我說話一樣,我緊張得心髒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在。”我的視線沒法從師尊的眉眼移開,回答的時候下意識吞咽唾沫,喉結跟着上下滾動。
師尊沒有看我,手中的針線遲遲沒有落下。
他歎息,像是懊惱自己沒法下手,又像是在埋怨我,語氣複雜道:
“……你的心跳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