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這樣的聚餐,他們會叫上導演,幾個編劇,還有嘉賓,主要是嘉賓,因為嘉賓通常隻來錄一個賽段就走,不過也不一定人人都會到場,畢竟有些明星通告安排得緊,時間上不允許。
所以聞箫遠很可能并沒有來參加聚餐。
其實邱弈剛才隻要再問一問唐夢就能知道他到底來沒來,但那樣就太刻意了,根據他的經驗,唐夢絕不會止于這個問題。
他該怎麼回答?你們請來的影帝不巧正是在下的前任?
他都能想象到唐夢臉上被雷劈過的表情。
況且,他此刻連自己怎麼想的都沒弄清楚,既怕再見到聞箫遠,又怕不能再見到他。
小寶将車停在畔人煙門口的時候,邱弈還坐在後座出神,直到小寶喊了他一句才反應過來。
“弈哥,沒事兒,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咱觀衆緣那麼好,也不影響啥。”小寶轉過頭,一臉擔憂地安慰他,将他這狀态歸結為對比賽輸了的沮喪。
邱弈虛弱地“嗯”了一聲,打開車門下去了。
要是所有人都像小寶這麼想,倒也省心了。
老王和畔人煙的老闆是朋友,老闆特地為他們預留了一個包廂。
邱弈熟門熟路,但從門口到包廂的這點距離還是磨蹭了半天才走到。
打開門的那一刻,裡面安靜下來,所有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他。
邱弈捏緊門把手。
聞箫遠來了。
一張圓桌,除了葉柏言之外的兩個嘉賓都到了,還有主持人,導演,老王,唐夢……
隻留下了一個空座位。
在聞箫遠旁邊。
“你傻站在那兒幹嘛?”唐夢招手,“都到齊了,就等你一個,快進來。”
“是啊,特地在你偶像旁邊給你留了個座呢。”金燕笑着說。
邱弈:“……”
邱弈進來之後關上門,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向那個“特地”給他留的空位,覺得畔人煙的燈光比舞台上的還要晃眼。
空位在比較靠裡的位置,他得從半桌人身後繞過去。
包廂的空間不算擁擠,足夠他通過,但大家還是非常貼心地帶着椅子往前挪了挪,讓他好走一點。
聞箫遠沒動,閑散地靠着椅背,連頭都沒回。
邱弈從他身後經過的時候,心跳陡然加快。
太近了,近到仿佛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
聞箫遠耳垂上戴着素圈,脖子上挂着一條黑色的細繩,細繩滑過形狀清晰的鎖骨,往前收進了衣服的領口裡,看不見吊着什麼墜子。
明明是簡單到算不上首飾的首飾,卻像帶着某種磁場,把邱弈的目光吸附到了他的耳垂和鎖骨上。
邱弈眨了下眼睛,移開視線,若無其事地繞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
聞箫遠的一邊坐着他,另一邊坐着三笑傳媒的創始人之一,王良。
老王四十多歲,還沒秃,但年紀上來了之後,臉型和肚子越來越圓潤,形象非常有福氣。
邱弈目不斜視,聽着老王對聞箫遠說:“箫遠啊,這次可得先幫我簽幾個名,不然又要被家裡那小的念死。”
家裡那小的,那指的就是老王的親閨女,王嘉音了。
小王見一個愛一個,追的星不少,看來聞箫遠幸運地成為了其中之一。
“怎麼不一起帶過來?”聞箫遠說,伴随着筆尖在紙上滑過的沙沙聲。
“哎,這丫頭膽子太大了,帶過來怕煩到你。”
這不是客套話,小王在老王的縱容下長大,無法無天,向來不怵任何人任何場合,給點陽光就敢把屋頂掀了。
聞箫遠笑了笑:“不會。”
“行,有你這句話,下次就讓她來。”老王一拍掌說。
下次?還有下次?
哦,對,他沒有,不代表老王跟人家沒有。
聽說就是因為要還老王的人情才來的。
簽了半天了還沒簽完,邱弈忍不住往旁邊瞥了一眼,頓時有些無語。
小王給她爹安排了不少任務,什麼照片海報T恤棒球帽一大堆,弄得老王非常像一個倒賣明星周邊的中年猥瑣中間商。
聞箫遠垂着眼睑,一一詢問寫什麼,好像有無限的耐心。
邱弈忽然意識到他其實改變了不少,少年時期的聞箫遠渾身是刺,看着很不好惹,現在雖然也談不上多有親和力,但整個人藏鋒斂锷,至少能讓老王笑呵呵地麻煩他簽這麼多東西還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了。
已經過去十年了。
邱弈心不在焉地給自己倒了杯水。
還沒喝上一口,就聽坐在對面的方顔熙調侃:“邱弈老師,都遲到了,還喝水呐?”
“叫我小邱就行。”邱弈笑笑,配合地給自己倒了點紅酒,他的酒量并不好,但經過這些年的磨砺,懂點糊弄學,小半杯酒夠他糊弄一晚上了。
方顔熙被逗樂了:“那不行,聞老師都叫你老師呢,我總不能随便給自己長輩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