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求救地看向一旁,對方似沒有察覺,正低頭默寫。
謝琉珠收回視線,不想對上一雙黑沉的眸子。
她脖子一縮,老實地拿起筆杆。
半晌過去,白紙上卻蹦不出半個字。
謝蘭庭走過來,站定在桌前。
姜尚涵好似終于察覺,餘光掃向公主桌面,思忖再三起身道,“祭酒大人,學生有一事坦白。”
謝蘭庭擡眸瞥去。
姜尚涵低着頭道,“學生擅自作主替公主殿下完成了上次的默寫作業,學生知錯,懇請責罰。”
話落,學堂衆人全都看過來。
謝琉珠張了張嘴,還以為尚涵姐姐不管她了,不想對方竟将責任全都攬到自己身上。
覃卿擡頭看了那邊一眼,又低下頭繼續默寫。
姜尚涵以為将所有罪責攬自己身上,就能撇清公主,且主動認錯,争取寬大處理。卻不想謝蘭庭并不按常理出牌,隻見他沉默幾息後,冷冷地開口,“徇私舞弊,欺上瞞下,你可認錯?”
簡單幾句話,将事件定性。
他目光雖未落身上,姜尚涵卻感覺脖頸一涼。
“學···學生并無此意。”
謝蘭庭轉身,回到講壇,手舉名冊道,“這裡有本名錄,所有妄想蒙混過關者,皆在此名單上。”
此話一出,在座的某些學子如坐針氈。
覃卿聽了,筆尖一頓,一滴濃墨滴落在白紙上,先前的努力付諸流水。
“此冊子會呈給太師過目 ,各位若是有話要說,留着同太師解釋吧。”
說罷,擡腳朝外走去。
僅安靜一瞬的學堂,瞬間沸騰起來。
“他憑什麼?”一人不服道。
“還能憑什麼,憑他是祭酒!”
“祭酒又怎樣,還不是一邊緣小官,有本事上前朝去耍威風,真當自己還是以前的淮南王世子不成?”
“你可别忘了,人家之前可是上京的‘活菩薩’,樂善好施,人人都要敬他幾分。周兄,看開點,再怎麼說你作弊是事實。”旁邊人安撫道。
“哼,”那人不屑地冷笑一聲,“活菩薩?我看是泥菩薩吧,他現在都自身難保,還在爺面前耍威風···”
男子面前的書桌突然被人一腳踹翻。
太子謝銘陰沉着一張臉,站在男子跟前,男子吓得直打哆嗦。
“太,太子殿下!”
“你是誰的爺?”謝銘随手拎起一本書甩對方臉上,“明天不用來了!回去告訴你老子,戶部賬上缺的那幾十萬兩銀子,差一個子兒都不行!”
男子一臉驚恐地癱坐在地上,褲子下方一灘濕濡。
衆人都捂着口鼻,面色鄙夷。
覃卿和表姐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裝着事兒。
覃卿想的是自己在不在那冊子上,謝文頌想的是此事兒看似由默寫代筆引起,實則幾方勢力在暗中較勁兒。她好奇的是謝蘭庭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這事兒若是鬧開了,最終一定會捅到皇後娘娘那裡。
他到底想做什麼?
姜尚涵雖不是丞相嫡出,然她終是丞相府的人。這事兒由她牽扯出來,甚至有可能是她一手策劃,她到底想拖誰下水?
快速梳理一遍後,謝文頌不禁将目光轉向一旁的表妹。
對方正低頭收拾書袋,準備回府。
謝文頌卻坐在原地不動,待學堂衆人都離開,她在覃卿詫異地目光下緩緩起身。
與此同時,大殿門外傳來腳步聲。
“請謝小姐和覃小姐随老奴走一趟,皇後娘娘有請。”來人正是姜皇後身邊兒的老人,香芷姑姑。
謝文頌恭敬地回禮,牽起表妹的手,跟随在對方身後。
鳳儀宮。
姜皇後正阖着眼,側卧在美人榻上。宮女蹲跪在一旁,輕柔地按摩着她的小腿。不遠處的鳥籠裡立着一隻金毛鹦鹉,鹦鹉繞着籠子一蹦一跳,卻未發出任何聲響。
整個宮殿有一種别樣的安靜。
謝文頌和覃卿被領進來時,地上的宮女起身退下。
香芷姑姑走上前,俯身小聲地說了一句。
姜皇後這才緩緩睜開美目,搭上對方伸過來的手,慵懶地坐起身子,鎏金的鳳袍滑落至地面,似謝了一地的金黃。
謝文頌覃卿二人跪下行禮。
姜皇後目光淺淺地掃向兩人,似是第一次見生面孔,視線在覃卿身上略微停頓。
随後語調平緩道,“平身吧!”
“謝皇後娘娘!”兩人起身,恭敬地立在一旁。
姜皇後面前的祥雲桌上,擺放着一本冊子。
“你們二人對公主此次作弊有何看法?”姜皇後突然發難,她挑起食指,指向覃卿。
“你來說!”
謝文頌低着頭,幾不可察地皺下眉頭。
覃卿斂了心神,恭敬回道,“回皇後娘娘,公主赤子之心,不受常規拘束,天真爛漫,難能可貴。”
頓了頓,繼續道,“雖偶有貪玩,但不至于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