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思過度還能理解,但驚吓過度,葉峥就有點無法理解了。
秦婉兒說近來自己總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噩夢。
郎中又開了一些助安眠的藥。
良王和林側妃還差人送來了許多補品。
前來譽城送紅薯粉土豆粉的劉勤,得知秦婉兒病了以後,又看秦記小飯館忙的很,就主動留了下來。
這日他過來探病,秦婉兒正躺在院子裡曬太陽:“作坊,你不守着能行嗎?”
“有我爹和我娘看着,基本沒什麼事。而且我表弟現在也去作坊幫忙了,他那人可機靈的很,比我能耐,完全可以放心,”劉勤說着搬着小凳子往秦婉兒跟前坐了坐:“我打算在府城也開一家作坊,你看可行麼?老大。”
秦婉兒挑眉。
劉勤道:“咱永魯城就那麼大點地方,劉秦作坊現在這個規模生産出來的粉正好夠兩間食肆和蜀香園所用,再往這邊供應就有些吃力了,而且隔三差五往這送粉,太麻煩了,與其擴大它的規模,還不如在譽城再另開一間作坊。譽城這麼大,秦記小飯館現在生意這麼好,往後老大再開分店,再開蜀香園,這有間作坊也方便。你說呢,老大?”
“好是好,就是……”秦婉兒望了眼頭頂的太陽,道:“過幾日我估計會出趟遠門,你若有心開作坊的話,那就得自己忙活了。”
“遠門?老大要去哪?”劉勤問。
秦婉兒道:“西北!”葉峥要去西北,她若不跟着去,哪天是怎麼哭瞎的她都不知道。
“去那做什麼?”劉勤不解。
秦婉兒環顧一周,确定院子裡沒人,這才道:“葉峥恢複記憶一事,你不是知道嗎?他有家人在西北華縣,要過去瞧瞧。我不太放心,所以打算一起過去,順道瞧瞧大西北是什麼模樣。”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走廊那邊傳來“哐當”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秦婉兒吓了一跳,回頭望去。透過樹叢,隐約看到了葉離的身影。她心裡咯噔一下,接着就看到葉離葉源還有葉峥,一前一後從走廊那邊走了出來。
想到方才的話,秦婉兒的臉“唰”的紅了。去西北隻是她個人的想法,她還沒給葉峥商量過呢,人家帶她不帶她還不一定呢,這整的她多尴尬。
葉峥帶着葉離和葉源逐漸走近。待走到秦婉兒身旁時,葉離抱着盒子道:“姑娘,這給你帶的點心,隻不過剛才……”
盒子打開,裡面放着一塊塊精緻的小點心,隻不過大都碎了。
葉峥蓦地開口:“都扔了吧。”
葉離和葉源對視了一眼。這點心是有人送給良王的,有兩盒,林側妃留了一盒,這一盒給了葉峥。葉峥最不喜歡吃這些了,葉離和葉源都以為他們公子不會要的,沒想到他居然收下了。方才進門之後,葉峥剛說完讓葉離将點心拿給秦婉兒,就聽到了秦婉兒要随他一起去西北的話,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葉源也停下了腳步,葉離沒設防撞到了葉源身上,點心盒子就滾落到了地上。
“扔了做什麼?”劉勤跳了起來,從葉離手中接過了盒子,捏了一塊碎點心,放進了嘴裡:“看這盒子就貴的緊,隻是碎了,又不是壞了。”
“初六小兄弟,你這恢複了記憶,就開始浪費食物了,這我可得批評你,”劉勤一手抱住盒子,一手攬住了葉峥的肩膀:“你要帶我們老大一起去西北見家人?”
“什麼見家人!”秦婉兒聞言,吃驚的瞪大了眼眸。
葉峥看了眼秦婉兒,沒作聲。
劉勤又哥倆好道:“這路途遙遠,你可得保護好我家老大。”
葉峥“嗯”了一聲,扒開劉勤的胳膊,大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劉勤摸了摸鼻尖,向葉離吐槽:“你家公子可真冷漠,一點都沒有之前可愛了。”
葉離張了張嘴,想反駁,又合上了。在京城時,他們公子活的可肆意了,可不像現在這般沉默寡言。
想想也是,任誰一夜之間經曆了被抄家斬頭流放,還能笑得出來?
當日傍晚,吃罷晚飯,葉峥在院中練武,秦婉兒半躺在美人榻上百無聊賴的翻着書頁,聽着院中傳來“沙沙沙”的聲音,她起身來到了窗前。
透過半開的雕花窗戶,那抹修長清瘦的身影映入眼簾。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漸晚的緣故,整個院子都仿佛籠罩着一層霧霾,讓人的心情也跟着變得沉悶。
秦婉兒心裡忽的難受起來,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院中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她再看向窗外,葉峥手持一截木棍,正站在院中出神。
秦婉兒知道這份難受委屈來自葉峥。
因為能感同身受,秦婉兒看着葉峥,心疼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捂住心口,靠在了窗前。
葉峥似察覺到了動靜,望着這邊。四目相對的那一瞬,秦婉兒的淚水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臉頰滾落下來。
葉峥眉頭蹙起,扔了手中的木棍,擡腳走了過來:“又哭什麼?”他想要去拿布帕,又忽的想起他練武換了衣服,沒帶帕子,手又放了下來。
男子剛練過武,渾身都散發着熱氣,哪怕隔着窗戶,秦婉兒也能清楚感受得到。
葉峥,他内心深處一定很難過吧?秦婉兒如此想着,脫口而出道:“自是因為你。”
話音落,兩人皆是一震。
秦婉兒忙解釋:“現在的你,比起初六,身上背負的太多了,讓人想着就忍不住難過。”
此時的秦婉兒有些埋怨系統,要不是這個勞什子系統,她又怎麼會遭這種罪。
葉峥唇瓣緊抿。在永魯鎮時,食肆裡來個小乞丐,秦婉兒都能跟着哭上幾天,更别提他日日與她相處了。葉峥知道秦婉兒或許就是單純的同情可憐他罷了,但方才他還是忍不住心中一悸。
“你打算同我一起去華縣?”
秦婉兒點了點頭,又道:“你要是感覺帶上我會耽擱時間,那我……不去也成。”後四個字,秦婉兒的聲音低不可聞。
不知道他這一走還會不會回來,他若真不帶她的話,她連自己什麼時候為什麼哭都不知道,她是真不放心啊!
秦婉兒正惆怅,耳邊響起葉峥的聲音:“這一路,可能會風餐露宿,你也沒法守着食肆了,你真的确定要放下一切,随我一起?”
“确定确定!”秦婉兒忙點頭。什麼都比不上她眼睛重要呀。食肆沒了可以再開,錢沒了可以再賺,但她就隻有這一雙眼,哭瞎了,可就啥都看不到了。而且食肆有張老漢齊駿徐芝晴他們守着,秦婉兒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