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兒敲着銅鑼大聲道:“為慶祝抓住了這無賴,今日所有菜品打八折,歡迎各位前來品嘗。”
“那鹵肉呢?”有人問道。
秦婉兒笑道:“同樣八折,還有免費雞湯喝。”
正值午飯的點,外面冷飕飕的。秦婉兒話音一落,嘩啦啦,就有不少人擁了進來。
“來份黃焖雞,再盛碗免費的雞湯。”
“和我來碗馄饨,再來兩個肉夾馍。”
“給我稱三斤鹵肉帶走……”
食肆裡頓時忙碌起來。
秦婉兒走到劉勤身側,對着他的耳朵又敲了下銅鑼,震的劉勤眼睛緊閉,龇牙咧嘴的。
“你說,要是吊上半日,你會不會被凍死?”秦婉兒蹲下身子,笑盈盈道。
劉勤猛的睜開了雙眼:“殺人是要償命的。”
秦婉兒努了努嘴,轉身回了食肆。不多時,門外又傳來了劉勤的鬼哭狼嚎聲:“救命,救命啊!秦記食肆的掌櫃私自動刑,有沒有人去報官呐。”
隔壁的張李氏,正捧着碗在喝面條,聽到叫喊聲,拿塊破布塞進了他的嘴裡:“就不能少做點招人煩的事。”
劉勤“嗚嗚”了兩聲,看街上來往的行人都對他指指點點。他雖不要臉,但也不想被人這麼議論,就幹脆閉上了眼。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身邊一波又一波的食客進進出出,劉勤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往腦袋湧去,他有那麼一瞬間都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他短短十五載的人生,怎麼就過的這般苦呢。劉勤想着想着哭了起來,嘴巴又發不出聲音,憋的整張臉通紅,淚水鼻涕流了一臉。
正炕着餅的秦婉兒,心裡一陣憋悶,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呦,怎麼了,姑娘。好好的,怎麼哭起來了?”馮氏心中一緊。
美人垂淚,總是惹人憐惜。
不少排隊買鹵肉的人,見狀,一陣唏噓,不由得想多看兩眼。
初六聽聞動靜,一把搶過了秦婉兒手中的燒餅:“可是那個小倭瓜又氣到婉姐姐了?我去教訓他!”
秦婉兒抹着淚,随初六來到了門口。
“你、你們幹啥?又想怎麼折磨我?”看初六黑着臉,劉勤心頭一顫。
初六擡拳給了他兩個熊貓眼,他還要再打,卻被秦婉兒攔住了。
她讓初六将人放了下來,拖到了後院柴房裡。
劉勤又冷又餓又痛,眼淚鼻涕一大把。
秦婉兒跟着哭的稀裡嘩啦裡。
“你這人!被欺負的是我,你哭個什麼勁?”劉勤更加委屈了。
在他不解的目光下,秦婉兒給他松了綁,還讓初六給他端來了一碗雞絲湯面。
“吃吧,”秦婉兒拾起一截幹樹枝,敲了敲他的腿。
湯面的香味,飄散開來。劉勤肚子咕噜噜叫了起來,他不管不顧地端起飯碗,狼吞虎咽。被燙的直吸溜,還不停地往嘴裡塞。
秦婉兒擦了擦淚,抽泣着道:“我就納了悶了,你爹你娘老實巴交的,怎麼就養出了你這麼個混賬東西呢。”
不知道是不是被湯面的熱氣熏到了眼,劉勤吃着吃着,又失聲痛哭起來。
“你們以為誰天生就愛坑蒙拐騙嗎?我也不想啊,都是他們逼我的,都是他們逼我的……”
劉勤九歲那年,城中有名的東森書院擴建,他父親在裡面當泥瓦工。那段時間劉勤最愛跟着他爹去學堂外面旁聽。有幾個富家子弟就盯上了他,逮到機會就欺負他。有一次還将劉勤圍堵了起來,非說他偷拿了其中一人的玉佩。劉勤沒拿,他不承認,就被狠揍了一頓。自此以後,劉勤再也不去書院了。
可那幾個富家子弟還是不放過他,他去食肆當跑堂,那些人就去吃飯,故意刁難他,說他會偷掌櫃的銀錢。他去給人跑腿送信,那些人就搶了他要送的信件……久而久之,劉勤就真的開始偷人銀錢搶人東西了。
“我什麼都不做,他們也總喊我小偷,既然如此,我何不坐實了他們的話,也省的自己總是被冤枉,”劉勤紅着眼眶吼道。
秦婉兒沉默了,好半響才道:“當初,你本沒有錯,錯的是他們。但你不想被冤枉,也不該用他們犯的錯,來懲罰自己。你現在這般行為,放棄的是你自己,傷的是你父母的心。”
“你今年才十五,你往後還有大好的人生。難不成你想這輩子都被人指着鼻子罵小偷?難不成你想讓你爹娘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你還有個可愛懂事的妹妹,你再這般胡作非為,将來她還能有個好姻緣嗎?”
秦婉兒的一句句質問,讓劉勤臉色變得慘白,他唇瓣緊抿,又吼道:“可我不偷不搶能幹啥啊。去碼頭當腳夫,人家都嫌我個頭小,不肯要。”
“哼,若被冤枉殺人放火了,就真的去殺個人再放把火?”坐一旁的初六撇嘴:“這天底下被冤枉的人多了去了,個頭小的人也多了去了,也沒見人家都去偷拐搶騙。說到底,你就是懶。不肯動腦子出力氣。還叫什麼劉勤,幹脆改名加劉懶,或者劉賴得了。”
“我們初六真懂事,”秦婉兒聞言,揉了把他的腦袋。轉而又看向了劉勤:“你回家去吧,就給你爹說,我原諒你了,他會讓你進家門的。”
“就這麼簡單放我走了?”劉勤反而遲疑了。
“不然呢?”秦婉兒站起了身子:“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今後你打算何去何從。若真下定決心重新做人了,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