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兒怔愣間,那男子突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一不小心踩到了昨晚燃燒的木柴火堆。
在男子的小心聲中,秦婉兒驚呼一聲,一屁股坐在了灰燼中。
“怎麼了!”正磨刀的張老漢,以及收拾了碗筷來廚房洗涮的張小毅和葉七,聞聲都跑了過來。
入眼,就看到那男子正在拉扯坐在地上的秦婉兒。
“登徒子!”葉七怒吼一聲。
張老漢提着菜刀,一腳将那男子踢到在地。
張小毅提起拳頭就招呼了上去。
“救命啊!”那男子捂着頭,在屋子裡四下逃竄。
“誤會、誤會!”被葉七攙扶起來的秦婉兒,拉住了張小毅。
那男子立即躲到了秦婉兒的身後,扯住她的衣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衆人……
這人莫不是個傻子?秦婉兒扶額:“小毅,去請郎中!”
老郎中又提着藥箱顫顫巍巍的跑來了一趟。檢查了下男子後腦勺的傷,搖了搖頭,隻說他可以施針一段時間試試看。
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的男子,就這麼留了下來。又因着是初六,秦婉兒征求了男子的意見,就喊他初六了。
最讓秦婉兒吃驚的是,讓初六去沐浴時,張小毅居然從他破破爛爛的衣服裡抖出來了兩張千兩銀票。
秦婉兒幾人團團圍坐在一起,看着那大額銀票,一時有些無言。
初六将自己洗幹淨,出現在大家面前時,又讓人震驚了下。
眸若清泉、膚色白皙、五官俊逸、身材修長,一眼看去,就是一個清秀挺拔的翩翩貴公子。怕是整個永魯縣城都找不出第二個長得這麼俊俏,氣質這麼出衆的少年郎了。
“姐姐!”
衆人還沒回過神,初六就一屁股坐到了秦婉兒的身側。在他即将抱住秦婉兒胳膊的那一瞬,葉七一把推開了他:“别以為你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秦婉兒輕咳了一聲,将銀票給了初六:“你的銀票,自己放好。”
初六看都沒看,歪着腦袋,十分乖巧道:“那姐姐幫我保管吧。”
秦婉兒看着一臉單純懵懂的初六,腦子裡浮現出人傻錢多四個大字:“咱又不熟,你就這麼信任我?”
初六認真的盯着秦婉兒瞧了又瞧:“姐姐,好看。好看的姐姐,是好人。”
秦婉兒無言。他對她,這算雛鳥情結?
翌日一早,她就帶着初六去錢莊,幫他将銀票存了起來。之後初六回食肆,她自己又去了徐府。
一到後廚,她就忙活了起來,今日她打算做個豬肚雞火鍋。
将廚娘早就清洗好的雞切塊,加入鹽,胡椒粒腌制。再放入豬肚裡面,焯水定型,最後放進地鍋裡熬煮。
這期間,她将從食肆帶來的新鍋子交給了吳嬸子清洗。
她又準備了幾樣配菜。待米飯蒸好,豬肚雞的香味也已經溢滿了整個廚房。她将豬肚撈出切成絲,同雞塊一起放入鍋子内,再倒入鮮美的湯汁,她再親自調上幾碗麻醬。
看着谷饒等人将鍋子、配菜、麻醬以及單獨盛出來的豬肚雞湯一一端走。秦婉兒長舒了口氣,給自己也盛了碗湯,坐在爐子旁,慢悠悠地喝着。
大約過了兩盞茶的功夫,谷饒來了,說徐芝晴想要見她。
秦婉兒一直在等着這一刻。她整理了下衣裙,随着谷饒來到了前院。
廳堂内,徐芝晴正在慢悠悠吃着涮菜,擡眼看到緩緩走來的秦婉兒,她手中筷子一頓。
小姑娘一身湖藍色襖裙,雖然厚實,随着步伐的走動,依舊能勾勒出少女纖細較好的身段。翦水秋瞳,楚楚動人。臉色紅潤,似朵含苞欲放的花,我見猶憐。如今年紀尚淺,就已初顯妩媚,待眉眼再長開些,可以想象該是何等傾城之色。
徐芝晴雖厭惡王錦,但此時再見到秦婉兒,也不由地想感歎一聲,那無恥渣男真是好眼光。
秦婉兒欠身行禮:“見過徐小姐。”
徐芝晴落下筷子,給身邊丫鬟了個眼神,立即有人給秦婉兒搬來了凳子。
她抿了口茶,忽地問道:“昨日的涼拌手撕雞,肉夾馍,還有今日的這個鍋子,都是你琢磨出來的菜品?”
徐芝晴自幼就跟着她爹娘走南闖北做生意,徐家還擁有城内最大的福滿酒樓,她自認見識不淺,卻沒見過這幾樣吃食,覺得十分新鮮。
秦婉兒笑道:“為了營生,總要多費點腦子。”
“那你不好好守着你的食肆,反而不辭辛苦地跑來徐府為我下廚,究竟有何目的?我并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交情。”徐芝晴開門見山道。
秦婉兒柔聲道:“當時我有勇氣離開那處小院,能盤下鋪子開了秦記食肆,讓自己有了家。全仰仗了徐小姐當日給的銀子。在我眼中,徐小姐是恩人。”
徐芝晴蹙眉:“那點銀錢,對我而言不算什麼。當初你差點丢了條命,那銀子算是對你的補償。”
秦婉兒滿含歉意道:“孕期本該安心養胎的。哪怕我是被王錦所騙,終究讓徐小姐勞神傷心了。雖然您大人有大量,不曾追究我的過錯,但我不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我别的長處沒有,幸好還會做幾道菜,能緩解一二徐小姐的孕吐之症,我心裡也好受些。”
小姑娘看起來弱如扶柳,但眼神明亮堅定。徐芝晴能感受到她的真誠。突然間,她發覺自己好似并沒有那麼排斥秦婉兒,默了默,她耳邊又響起了一道輕輕柔柔的聲音。
“若徐小姐不嫌我多管閑事的話,不妨聽我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