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黎野站起身走到飄窗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司蕪的脖頸,隻要他伸出手,就能讓眼前的人立刻露出恐懼和求饒的神情。
但不知想到了什麼,黎野的表情忽然變得自我厭惡起來。
司蕪看不見,卻能感覺到眼前站着一個人,當然,必要的時候系統Z也會提醒他。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對他的特例,但司蕪很受用。
“怎麼了?是要吃飯了嗎?”
青年的聲音響起,依然是細弱的,有些冷的嗓音。
司蕪也不管黎野現在什麼表情,隻仰着臉,理所當然地開口:“我睡得太久了,好像還是有些暈,阿野抱我去餐廳吧。”
一聲嗤笑響起。
黎野像是惡狼那樣磨了磨牙齒,漠然伸手,再次用力掐住了青年的下巴。
細嫩的皮膚很快再次變紅,他這個嬌弱的小媽卻神情不變,眉頭都沒蹙一下。
似乎早料到他會這樣。
黎野最厭惡司蕪這種表情,他冷聲道:“你再叫我一聲阿野,我就把你扔出去。”
黑發的美人輕輕嗯了一聲,不惱也不怒,像是很好欺負,還歪了下頭。
那張豔麗的臉上浮現出無辜的表情。
“好,我不叫,所以現在能抱我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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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餐桌前擺放餐具的傭人聽到腳步聲,敏銳地放下手裡的盤子,向來人行禮,盡管她經過嚴苛的培訓,但擡眸時,眼中還是閃過了一絲驚訝。
“少爺……還有夫人,晚好。”
黎野雖然臭着臉,但還是抱着司蕪下來了,隻不過臉色已經黑的像是鍋底。
司蕪聽到了椅子拉開的聲音,接着就感覺自己像是被甩出去,落在了椅子上,這不是床,即使有軟墊也比較硬。
司蕪皺起眉,開口道:“你摔到我了。”
黎野大剌剌坐在了離司蕪最遠的位置,瞥了一眼司蕪,心裡念叨:嬌氣。
他笑了:“所以?你真以為你是什麼黎家夫人嗎,我現在沒把你直接扔出黎家已經在忍耐了,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說完後,黎野不爽地切起盤中的牛排,叉子用力劃過盤子發出刺耳的聲音,在安靜的餐廳内格外突兀。
又想起什麼,黎野對傭人說:“别叫他夫人,黎家現在沒有夫人。”
他的眼神很冷,傭人也知道這句警告意味着什麼,立刻規規矩矩道:“是,少爺。”
被這麼指着鼻子罵,司蕪也不吭聲,還是很溫順,在傭人的幫助下自顧自用起餐,聽完傭人的介紹,司蕪選擇了一道湯品。
奶油蘑菇湯。
一小盅,可以直接端起來喝。
司蕪端起來後,并沒有直接喝,而是先吹了吹氣,接着像是小貓喝牛奶那樣,每喝一口,就要用舌尖舔去唇上沾着的湯。
“系統哥哥,黎野在看嗎?”
系統Z:“你說得對,他在看你。”
“而且,表情很不爽。”
“沒事,他不爽的話,我就很爽了。”
司蕪在心裡對系統Z笑着說。
黎野不是那種“我讨厭一個人所以我會無視對方”的類型。
相反,他是那種讨厭一個人就會越關注那個人的類型。
更何況此時他們離得那麼近,黎野一定會觀察他。
黎野的眉頭壓得很低,臉上幾乎是陰雲密布,手裡七分熟的牛排被他切的零零碎碎,已經不好吃了。
他的注意力全在坐在邊角的司蕪身上。
青年吃飯很安靜,喝湯都沒有聲音,漂亮的臉蛋在這時因為低頭少了幾分攻擊性的美,多了分娴靜,他會把碗抵着下唇,但這樣湯免不得沾到唇上,乳白色的液體在紅豔的唇瓣搖搖欲墜。
下一秒,被粉嫩的舌尖慢慢舔去,偏偏做這個動作的人又什麼也看不見,全然不知自己動作裡的引誘意味有多重。
如此幾次,黎野實在受不了了,哪有人這麼喝湯的。
他看司蕪不順眼,連帶着看他吃飯也不順眼。
“我不吃了。”黎野把叉子一摔,發出叮呤哐啷的聲音。
司蕪捧着碗,裝作被吓了一跳的樣子,緩慢地放下碗,對着聲音的來源方向細聲道:“那可以請你輕點嗎,雖然黎青山不在了,但餐桌禮儀不能忘記。”
聽到黎青山,黎野眉頭擰緊,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神情散漫地往椅子靠背一倒,英挺的眉眼間流露出兇戾,語氣不善:“是嗎?但他死了,現在的黎家他什麼規矩都不算數。”
“我說了算。”
“你吃飯的樣子讓我很倒胃口,以後不許上桌吃飯。”
司蕪擡起臉,抓住重點:“意思是我可以留在黎家了?”
黎野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裡的漏洞,他砰的一拍桌子站起來:“我沒這麼說!”
黑發的柔弱美人不回話了,黎野以為自己終于壓了司蕪一頭,輪到對方來讨好他了,但司蕪什麼也沒說。
可他看見了眼淚。
透明的淚水順着司蕪閉合的眼角滑落,他一言不發,纖長的睫毛很快被打濕,像是翅膀沉重的蝴蝶。
剛剛還雞飛狗跳的氛圍忽然寂靜,黎野本該高興,此時卻不知為何覺得心裡壓抑又煩躁。
怎麼搞的。
他沒想到司蕪這麼柔弱,被說一句都能掉眼淚,明明下午也沒這樣,怎麼突然就……
煩躁。
其實有個很簡單的做法,他現在立刻把人扔在這裡離席就好,但或許是因為周圍傭人還在,在他人的目光下,黎野不想當個一走了之的混球。
司蕪已經低下頭,臉龐模糊,隻能通過不時擡一下手的動作判斷,他還在哭。
黎野啧了一聲,在原地轉了一圈,最後咬了咬牙,行,真行——
下一秒,黎家的混世太子走到司蕪的身邊,像是高中時期調皮的男生惹禍後那樣,彎下腰,生疏地開口道:“喂,你真的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