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其實還不錯。
就像現在,他終于感覺到他可以掌控陸聽鶴。
司蕪靜靜地聽完,擡眸看向他,這一次,他的眼中沒有憤怒也沒有諷刺,隻是安靜的,像是在陳述一件事:“陸聽鶴,你真是瘋了。”
這句話他說過很多次。
陸聽鶴無奈地笑了下,開口道:“你說得對,我是個瘋子。”
司蕪繼續說:“我也許不愛他們,但我先恨了你。”
“所以你不要覺得我會答應你。”
“我不會強迫你。”
陸聽鶴的眼神并不失望,反而輕松下來,他不是什麼衣冠禽獸,相反,正是确定自己愛司蕪後,他會更加小心地對待他,但也不會收斂自己的愛意。
司蕪彎唇一笑,有些使壞的意思:“你不覺得和高中生當情敵,追求同一個人很丢臉嗎?”
“愛從來不是丢人的事情。”陸聽鶴坦然地對他說。
他這些年,說過許多真真假假的話,可這一句卻是完全的真實,而教會他這句的,是司蕪。
明明不懂愛的小孩,卻讓他懂得了這一句。
從這天之後,司蕪在家對陸聽鶴更不客氣,并沒有因為這次告白就别扭或者心軟,他依然會嗆他,會諷刺他,但陸聽鶴總會笑着包容。
“劇情進度已經完成了,我什麼時候可以脫離這個世界?”司蕪又一次問起系統Z這個問題。
他以為是會在任務完成的那瞬間就立刻脫離,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
系統Z:“等到了時間會自然脫離,宿主隻要維持好人設耐心等待即可。”
既然能做的隻有等待,那麼司蕪也不能說什麼。
轉眼,寒假過去到了申請季,同時也是畢業季。
學校裡的同學并沒有多麼慌張,反而多了幾分松弛感,不少都在讨論等申請結束後要去哪個國家玩,還要準備高考的同學則是被集中在另一個班教學。
自從邵淩風,婁危,靳墨三人知曉彼此的關系後,司蕪在學校的生活就變得格外有趣。
比如現在。
司蕪坐在桌前,邵淩風遞過來手機給他:“我們今天中午去吃這個餐廳吧,新開的,據說很适合情侶去吃。”
前面,靳墨拿着手裡的飯卡敲了敲桌面:“去食堂嗎?”
邵淩風不爽地擡起頭,眼裡寫滿了“寒酸”兩個字,但還沒等他說話,又有一個人插了進來。
婁危将一張紙拍在他桌上,桃花眼笑成扇。
司蕪垂眸掃了一眼:“這是什麼?”
“我準備申請的學校。”
司蕪掃視了一眼,看到學校旁邊那個熟悉的地方,正是他準備申請的學校所在的城市。
他玩味地笑了下:“你是想要跟着我天涯海角嗎?”
婁危跟他對視:“當然。”
“隻是同一個城市而已,如果你要找司蕪,不如來找我,畢竟我們是一個學校的,以後的四年會經常在一起。”邵淩風明晃晃地炫耀。
雖然自從争搶司蕪開始,兩個人的兄弟友誼徹底破裂,但近期知曉了彼此的情敵關系後,又詭異的形成了較為和諧的關系。
主要體現在,婁危覺得自己跟司蕪更合拍,他們不管是做戀人還是别的什麼,都很登對,所以他不會和沒勝算的邵淩風計較。
而邵淩風則是覺得自己正牌男友地位牢固,不管是婁危,靳墨,或者後來再有什麼别的人,都超越不了他在司蕪心中的地位。
他就是司蕪的純元皇後啊!
三個人都不說,但都在暗自争搶司蕪的視線和注意力,像是想要讓主人隻喜歡的自己的三隻狗勾,誰得到了偏愛,誰就是赢家。
終于,幾個月後,到了該前往所在大學的日子。
司蕪坐在機場的貴賓室内,瞥了眼坐在旁邊看文件的陸聽鶴,以及跟過來的總助趙緘。
幾天前陸聽鶴才告訴他,他準備開拓國外市場,那邊有幾個項目需要他去接觸,會偶爾去待上幾個月。
于是順理成章的,司蕪從獨居變成了要繼續和陸聽鶴住在一起,陸聽鶴給他準備的房子就在學校附近。
H市最奢侈的大平層。
等他在平闆上查看房子的圖片時,才發現陸聽鶴隻裝修了一個卧室,也就是說,隻要陸聽鶴在的時候,他們就要同床共枕。
他懷疑陸聽鶴是故意的。
但對方滴水不漏,理由又很正經。
司蕪很不滿意這種态度,在那一晚聽到之後,直接拎着陸聽鶴的領帶,騎跨在他身上,雪白的小腿繃緊,柔軟的腿肉貼着男人的西裝褲線,細腰挺直,居高臨下看着陸聽鶴。
“你是故意的對嗎?”
“說話。”司蕪用領帶拍了拍陸聽鶴的臉。
陸聽鶴的下颌繃緊,眼神也變得幽暗起來:“小蕪是說開拓海外市場,還是房間的事情?”
“全部。”
“我是故意的。”
陸聽鶴一隻手扣住司蕪的腦袋,像是摸一隻不聽話的貓那樣摸他的後頸,一邊低聲柔情道,“我是你的哥哥,也是你的情人,我們晚上不應該睡在一個卧室,一張床上嗎?”
司蕪:“陸聽鶴——我從沒答應過。”
“不管小蕪有沒有答應,我們都要睡在一張床上,已經裝修好了。”陸聽鶴看似體貼地說,“床很大,你會喜歡的。”
司蕪揚唇一笑:“是嗎?萬一我不喜歡怎麼辦?那看來我隻好去找邵淩風或者婁危一起住了。”
他知道這麼說陸聽鶴一定會變臉,等他玩夠了,手一甩,準備下來,卻被陸聽鶴緊緊扣住腰,他失去重心地趴在了男人懷中,被抱了起來。
陸聽鶴在他額頭親了一下:“那就也習慣一下我。”
“從今天開始,和我睡。”
司蕪托着下巴喝了口橙汁,又瞪了一眼陸聽鶴,從那晚開始,陸聽鶴真的鎖上了他卧室的門,導緻他每晚隻能去對方的卧室睡覺。
貴賓休息室的門被人打開,司蕪擡起頭,來人很熟悉,是邵淩風和婁危。
見他表情驚訝,邵淩風開口道:“我查了航班号,和你買了同一趟飛機。”
他的表情有些不爽,“隻是沒想到,原來不止是我一個人這麼做,早知道還是應該用家裡的私人飛機,這樣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了。”
看到司蕪身邊的男人後,邵淩風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皺起眉,表情複雜地靠近司蕪小聲問:“你哥為什麼也在這裡。”
婁危的臉色也并不好看,有陸聽鶴坐在旁邊,他甚至連個司蕪身邊的座位都撈不到。
司蕪随意道:“做生意。”
原來是這樣,邵淩風的臉色稍微好了點,他還以為是來陪讀的呢。
司蕪注意到邵淩風的臉色變化,他心想,如果邵淩風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恐怕才是真的雞飛狗跳。
“對了,還有件事……”
邵淩風有些吞吞吐吐,像是很不情願:“姓靳的在外面等你,他不是要留在國内嗎,怎麼還來找你。”
他的語氣酸酸的,本來以為靳墨不在,能少一個情敵,現在都要臨走了還來,該不是抱着讓司蕪念念不忘的目的吧?
邵淩風用最大的惡意揣測情敵。
有過靳墨找來他家的事情後,司蕪倒是不意外他會找過來。
有時候靳墨就像是有什麼分離焦慮症一樣。
出了貴賓休息室,在引導下,司蕪果然看到了靳墨,白襯衫,黑色長褲,和剛見面的時候一樣。
“怎麼了?你不是要留在國内。”
靳墨定定地看着司蕪,一段時間沒見,他好像又漂亮了,豔麗的臉蛋開始往青年的方向長,他的頭發長了一點,放大了那份雌雄莫辨的美,身材還是很瘦,今天的襯衫顔色很适合他。
腦海中閃過這些,靳墨才開口:“嗯,昨天我收到了清大的保送錄取。”
“半年之後,我會來找你,等我。”
下一秒,司蕪被托着下巴吻住,靳墨雙手捧着他的臉,留戀的輾轉親吻,司蕪被吻得有些喘不過氣,用力咬了下靳墨的唇角才被放開。
靳墨彎了下唇,似乎有些留戀此時的疼痛,他最後留下一句:“我會來找你的。”
等到靳墨的背影徹底消失,司蕪轉過身,重新回到了貴賓休息室。
已經到了登機的時候。
陸聽鶴和司蕪并排走在一起,婁危和邵淩風隻好走在他後面。
“司蕪,待會你想不想坐在我旁邊……我覺得中間的位置坐着會更舒服。”
邵淩風在他身後小聲開口,司蕪瞥了眼身邊的陸聽鶴。
他知道,隻要陸聽鶴在,無論他同不同意,陸聽鶴都不會讓他離開身邊的。
于是司蕪隻能對邵淩風笑笑,拒絕了這個提議,回頭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看向外面。
機場的玻璃窗外剛好能看到等待起飛的飛機,天空蔚藍,和未來一樣光明。
……
【恭喜宿主完成世界一,結局已回收】
【正在脫離世界】
【您即将前往的下一個是:現代靈異文】
【您所有扮演的角色是:愛慕虛榮又心狠手辣的小媽】
……
收到結算的生命值,司蕪看了一眼,這個數字換算一下倒還算是讓他滿意,隻不過遠遠不夠。
這才隻是第一個世界。
但經曆第一個世界後,司蕪并沒有那麼反感被強行抓來做任務的事情了,因為他發現,這個過程比自己在各個時空玩耍還要有趣。
被随機賦予的世界,随機的身份,随機的任務對象,都很有挑戰性,而且,任務對象的變化也很有趣。
這次的世界還叫做“現代靈異文”,有靈異的元素。
更有趣了。
他之前還沒有見過鬼,說不定,這次可以見一見。
系統Z忽然開口:“現在要進入下一個世界嗎?或者你可以先休息,我會創造出一個休息的空間。”
司蕪并不覺得累,他說:“去下一個世界。”
掃描了一遍宿主的身體狀态和精神狀态,确認沒有問題後,系統Z才道:“好的,接下來我們要先去訓練空間。”
隻是睜眼閉眼的一瞬間,司蕪感覺到周圍空間的變化,不,還有自己身體的變化。
他看不見了。
密閉的空間内一片模糊,不是純黑的,卻也完全看不清路,一時間有些難以适應。
原來這就是失明的感覺。
司蕪蹙起眉,細細感受着,适應着。
系統Z提前告訴他這個世界他的身份有眼盲設定,盡管有了心理準備,但當真實面臨的時候,才發現比想象中有挑戰性。
不過既然有訓練,司蕪并不擔心,他相信系統Z。
剛開始的時候,司蕪根本無法走,也無法躲開障礙,在他第三次摔倒時,身體落入了一個溫暖的,看不見的懷抱。
無形的手從背後托住他的手臂,雖然看不到,但司蕪能感覺到,他在一個男人的懷裡。
系統Z低聲道:“前期我會輔助你,直到你可以自己在這個房間安全無恙走完一圈。”
“這麼貼心嗎系統哥哥,你對其他宿主也這麼貼心嗎?”司蕪故意逗他。
系統Z沉默了一會兒,雖然知道宿主是在逗他,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應道:“沒有。”
“但這是我應該做的。”
最後,司蕪特地要求減短了适應時間,原因是如果太自然,反而會有些影響人設扮演。
現在他雖然不能說如履平地,但在眼盲狀态下,獨自走路是不成問題的。
現在他也不必走路,因為他正跪在一處靈堂正中央。
靈堂的位置是在黎家莊園内,中式宅子修的很講究,也很壯觀,此時賓客正在園内聚集,為的是黎家家主的喪事。
三日前,黎青山突然心肌梗塞而死,才有了今日的葬禮。
黑白色的為主的靈堂布置不算奢侈,對于黎家的财力來說,甚至有些寒酸,更不要說此時躺在這裡的是黎家的當家家主,黎青山。
黎青山生前是石油大亨,跺跺腳A城都要抖三抖的程度。
如今意外去世,不去專門租個大場地來風光大葬,隻在莊園裡搭個靈堂,任誰看來都難免覺得寒酸。
加之今日下着小雨,賓客一多,就顯得更亂。
來往的賓客都是上流社會的人物,從前黎青山還活着的時候,他們自然是不敢八卦什麼,但現在人都死了,都忍不住要說上兩句。
一位穿着黑色紗裙,手拿白玫瑰的美婦人詢問:“黎家的長子呢?老子不在,怎麼沒看見長子主持?”
她語氣略有不滿,雖然他們家比不上黎家,但到底也是上流社會的,就這麼讓一群傭人和黎家的小輩接待,未免太失禮節。
“長子啊,沒來呗,人家忙着把老頭國内外業務一并掌握呢,哪有時間來參加葬禮,誰不知道他們家父子關系差。”一個較為年輕的女人開口。
她如今的老公從前總是巴結着黎青山,黎青山也不給個好臉色,男人回家又給她氣受,現在人死了,她忍不住要說個痛快:
“要說我,這就叫天道有輪回,老子搞死人家叔叔,現在好啦,落個死了大兒子都不來看一眼的結果。”
旁邊有人左右看了看,警惕地說:“噓噓——這你都敢說出來,不怕他從墓裡爬出來啊。”
“要說我,這家不還有真心的嘛。”她沖靈堂那邊抛了個眼神,“看見沒,跪在那兒的男的,黎青山三天前新娶進來的男老婆,都在那跪了一個小時了,眼淚沒停過。”
“叫什麼林司蕪。”
小雨紛紛,莊重的黑白靈堂前人來人往,衆人均是西裝革履,隻有跪在靈堂中央的美人青年身穿着白色絲綢布料的長袖與長褲,端端正正跪在蒲團上,身材有些過分清瘦,卻又能看到纖細的腰肢和優美的曲線。
青年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半邊肩膀被雨水打濕了些,若隐若現的透出膚肉,他仍是端莊跪着,仿佛垂淚的觀音。
“長得怎麼這麼……”
有人忍不住開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青年好看到雌雄莫辨,那一張臉不止是好看,還有一種别樣的味道,雖然眼睛沒有睜開,眼尾卻生得異常好看,微微勾起,讓人忍不住想象睜開眼之後會是怎樣一雙美目。
他的鼻尖也很小巧,唇瓣透紅,形狀也好看,整體明明是張偏豔麗的臉,卻因為閉上的眼睛,變得格外聖潔和清純。
衆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知道是誰率先清醒過來,開口道:“聽說是個瞎的,眼睛有問題,也不知道黎青山怎麼想的。”
“你看他的眼,就沒睜開過。”
旁邊有個舉着傘的西裝男人插話道:“長成這樣,比女人都美,娶了也是情有可原啊,不過黎青山沒有福氣,這種滋味還沒吃到一口就去了。”
有女人鄙夷地看了口開黃腔的男人,不滿地哼聲道:“我看是黎青山太老了,年輕時候又壞事做盡,受不起這小年輕的沖喜,沖死了。”
衆人雖然沒有直接贊同,但也都在心裡默默同意。
畢竟這黎青山活着的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人,這會兒他們過來,一是因為賓客名單上有,二也是想來這場葬禮上走一番,算是發洩下之前的不滿。
這些話統統被系統Z傳遞進司蕪的耳朵裡,他在心裡對黎家的長子,次子,以及已經去世的黎青山本人都有了大概輪廓。
這個家庭遠遠複雜過上個世界裡任何氣運之子的家庭,可想而知,這次的氣運之子城府不會低。
司蕪正在等待系統Z給他發布任務,忽然間,卻聽到了人群的喧鬧聲,尖叫聲,接着是跑車車輪擦過地面滑出的聲音,引擎的轟鳴聲震耳欲聾,揚起的風吹得司蕪一晃。
聲浪刺耳,司蕪蹙起眉,耳膜都有些嗡嗡作響,無法分辨跑車到底在哪個方向。
但是他能夠意識到,此時此刻跑車離他很近,就在他身邊。
可是他跪的位置是靈堂正中央,正對面,便是黎青山的黑白遺像。
司蕪閉着眼睛,細白的手指撐着蒲團,支起自己纖細而孱弱的身體,他慌張地“張望”兩圈,櫻桃般的唇微微張開,看起來像隻受驚的小兔,任誰看都是一副吓得不輕的模樣。
而在擡起頭表演前,司蕪差點忍不住笑。
老子去世,長子奪權不來,次子靈堂飙車。
好一出戲。
他還真是有點期待跟這二位氣運之子交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