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他說。
喻荞臉色沒剛才那麼臭了,但也好不到哪去。
“不辛苦,小綿很可愛。”這倒沒說假話。
江攸甯輕笑,揉了揉江以綿的腦袋,“她不聽話你可以跟我說。”
沒等喻荞開口,江以綿搶先道:“哥哥,小綿明明一直都有好好聽話。”她有點生氣,松開喻荞的手,兩手氣鼓鼓環胸,嘴巴撅着,身高不夠,隻能昂着頭翻白眼看他。
喻荞沒忍住,笑出了聲。
江攸甯見她臉色和緩不少,始終緊繃的肌肉和神經松懈了些。
“時間不早了,”喻荞蹲下身捏捏小綿肉嘟嘟的臉蛋,“老師明天再來。”
“好耶,明天我把最喜歡的巧克力留給喻姐姐吃,今天的份額已經吃完了。”她可憐地對對手指。
“好啊。”
喻荞起身要離開,江攸甯追上去,“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個車很快的。”
“很晚了,不安全。”他強硬起來,不肯讓步。
兩人僵持不下,喻荞想起他耳後的言語處理器,最後還是妥協。
坐在車上,兩人相顧無言。
一直到到喻荞要下車,江攸甯猛然拉住她的手,冷峻的臉浮現哀痛和愧疚:“對不起,喻荞。”
他頭低着,後腦勺上的言語處理器更直觀地展露在她眼前。
她不自覺撫上去,“這個,痛嗎?”
意識到她的觸碰,江攸甯笑了笑,“不痛。”
人工耳蝸和助聽器不同,需要體内和體外兩部分設備,而體内的設備需要通過手術來完成植入。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但荞荞,我當時真的……很難過。”
喻荞微怔。
江攸甯把她的手移到前面,觸在自己臉側,親昵地蹭了蹭,像隻小狗在等主人的撫摸。
手掌心溫熱的觸感讓她收回渾身豎起的刺。
他瘦了許多,面部立體度比高中更明顯,摸上去全是骨骼。皮膚光滑白淨,紅眼圈讓原本清冷的雙眼多了些楚楚可憐。
她慢慢湊近,大拇指在他面頰來回摩擦,另一手輕輕挑起他下巴,讓他看着自己。
兩人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交織、融合,氣氛逐漸迷離。
“你難過,那我呢?”喻荞抽開手,和他拉開距離,漂浮的暧昧瞬間消失,“江攸甯,我不會心疼你。”
說完,她看也不看他,下車離開。
喻荞洗了個澡,又給自己煮點東西吃,吃到一半,她放下筷子走到陽台,小心拉開一條縫。
江攸甯的車還停在樓下。
車窗被他放下來,手上夾着點燃的煙,懸空在窗外輕點。
喻荞緊了緊抓着窗簾的手,他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她定定看了許久,狠了狠心拉上窗簾。
這人最會裝可憐。
一直到喻荞家裡的燈都關了,江攸甯熄滅手中的煙,驅車離開。
——
一大早,喻荞就被敲門聲吵醒。
她掙紮起身去開門。
“sorry啊,又忘記帶鑰匙了。”莉莉拖着行李箱出現在門口。
喻荞住的房子是和莉莉合租的。
本來兩人都住教師宿舍,後面熟絡起來,都覺得宿舍不方便,便找了個離學校不遠的地方合租。
“歡迎回家。”喻荞不困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幫她把行李箱搬進房間,喻荞洗漱一番去廚房弄了點吃的。
兩人嗦着面聊着過年的趣事。
“哦,對了,差點忘記把書給你了。”她跑到房間給她拿過來。
莉莉:“還好我家窮鄉僻壤,書店還有幾本庫存。”
喻荞接過書小心地摸了摸,朝莉莉甜甜一笑:“改天請你吃大餐。”
“多大的事,過幾天剛好學校組織教師聚餐,這回你說什麼都要給我去。”莉莉彎曲兩指點點自己的雙眼又對準喻荞。
莉莉自從知道喻荞一段戀愛都沒談過,學校裡有什麼聚餐活動她都格外留意,這種活動一般也都是給學校年紀相仿的老師們有個交流認識的機會,說白了,和相親一個性質。
莉莉捏捏她的臉:“白瞎這麼美的一張臉。”
“嘿嘿。”
喻荞朝她吐吐舌頭,點頭答應。
随即翻開《太陽、月亮、星星》這本詩集,喻荞之前在網上讀過一些片段,瞬間戳中她的心髒,每讀一句,都能體會到作者編織的美好世界。
沒有太多華麗的修飾,平平淡淡,但卻直擊心靈。
——如果可以,我想和她在星期六那天看太陽,晚上牽着手漫步月光下,擡頭是一片星空。
——這是我能給她最美的情話。
喻荞非常喜歡這句詩。
她翻開書封,扉頁上是悠然的簽名,恣意潇灑,又帶有幾分柔和。
喻荞盯着字迹,眉頭緊皺,總覺得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