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兵分兩路去義診棚子打聽情況,若真遇見於歌,在不知對方意思時,也不要聲張。蕭小姐,等會我從車前拆匹馬供你暫時騎着,你和阿月去莊東;我駕馬車帶春意,和一車行李去莊西。”
“在這裡彙合。”她說罷,到車前“拆”馬去了。
“好。”蕭白衣安撫趙春意後走下馬車,接過馬缰。
尹扶月不知想些什麼,沒吱聲。她見蕭白衣縱馬在前,便攜一雙粉紅耳朵緊随其後,二人齊齊往郭莊東頭去了。
*
正午時分,烈日當頭。
東頭兩處義診點相隔不遠,卻無一例外地人身人海,衆人圍得水洩不通,簡直要把圍欄擠破。和蕭白衣分開後,尹扶月在人群後遠遠勒馬,騎在馬上張望。
隻見那一層一層的人好似環繞一處角落。尹扶月站了片刻,耳邊徘徊的都是些聽不清的疑問聲,獨獨沒有大夫的叮囑聲,也不見有人笑着離開。她策馬走的稍稍近了些,伸長脖子,卻令其大驚失色——角落裡根本就沒人!
於歌不在此處義診?
如若是來錯棚子,為何還有這麼多人等着?
尹扶月心底一滞,下馬随手攔住一個在棚子周圍晃來晃去的年輕姑娘,語速不由加快:“你好請問這義診大夫去哪了?”
她沒有提“於歌”這一名字,要是讓這幫人知道,給她們問診大夫曾是那場特大瘟疫的制造者,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於歌之前作的惡如今暫且不算,反正日後有的是時候,此刻就不打擾她做好事了。
“那個大夫啊……”年輕女孩愣住,滿臉遺憾答:“她好幾周沒來了……唉……哦,已有一個月多好幾天沒來這個點了。”又道,“我也沒聽到其他義診點有動靜。”
尹扶月一驚:一個月都沒來這個義診點?
挑選區域的侍女也太“随機”了。
難道不義診了?該不會出事了吧?
尹扶月又問:“那你知道她從那個方向來嗎?”
“哎呀,她們都是天不亮進莊,不過我小妹半夜溜出去玩時,瞧見過大緻方向。”年輕姑娘回身一指北方,“大概從那一片綠處來的,具體我們也沒真的找過。”
尹扶月定睛一瞧,郭莊正北有一座大山,常年郁郁蔥蔥。
她朝年輕姑娘道了聲謝,便上馬去尋蕭白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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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年輕姑娘所說,蕭白衣縱馬至此,也實實在在撲了個空,所得答案也基本和尹扶月的無差。不過問完之後,她沒上馬,而是迅速地買了口糧和果子,和商販要都麻布兜,将其通通挂上馬背。
此點周圍臨近郭莊正中心,可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雖不及正中心的那樣繁華,卻也比方才馬車停靠處好不少。
蕭白衣正扯着麻布兜,檢查是否系緊時,忽覺耳邊風聲,似乎有什麼小東西劃破空氣,朝她左耳後急速飛來。
不過對于蕭白衣來說,那東西還是慢了些:她置若罔聞,左手輕撫馬鞍,等那東西即将擊中左耳那刻,向左微微扭頭,驟然一擡右手。
一聲悶響後,蕭白衣緩緩收手,張開手掌,映入眼簾的是一顆圍棋黑子。
她輕哼一聲,細細摩挲黑子,又颠了幾下。黑子觸感溫和細膩,是不折不扣的上品。蕭白衣轉身望向身後樓閣,念出它的名字,“觀棋。”
觀棋閣位于郭莊中心的邊緣位置,實乃郭莊最高。以木為主,外飾絲毫不沾金玉,沉重古樸的氣息在中心一衆花花綠綠府邸中,顯得尤為醒目。
蕭白衣大指食指捏住棋子兩端,若有所思。
有人坐于高閣之上,向自己投擲棋子……試圖引起注意?
照江湖的功法水平、棋子速度來看,若排名,這人雖不能和“天下第一”的姜吟樂比肩,但第三第四還是能當的。
以棋為彈,靠急速投擲圍棋棋子中傷對方,在江湖,算得上獨樹一幟、别出心裁。
她腦中登時浮現出一個人影,還沒來得及說,便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入耳,接着駿馬嘶鳴一聲,有人從馬背一躍而下。
“怎……”尹扶月欲言又止,可想起方才立的誓言,便又将嘴死死閉上。她探頭看了眼蕭白衣掌中黑子,頓時用氣聲一哼,模樣無奈,猶豫片刻,上手扯住蕭白衣袖子就要離開。
二人還沒邁出步子,那觀棋閣窗内又“嗖嗖嗖”飛出好幾顆棋子。尹扶月耳朵一動,頓覺不妙,當即将蕭白衣扯到身後,“藏心”瞬間出鞘,劍花舞的快如遊龍,三個回合後,二人腳下亂糟糟,可謂黑子白子全都有。
“蕭白衣?”尹扶月忍不住了,道:“這是怎麼回事?她……”
怎麼會突然攻擊?
“你認識?”蕭白衣看了身邊人一眼,語氣溫和,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簡直廢話!尹扶月低聲道:“她是弈聖,是位圍棋聖手,主以内力運棋子誅殺敵人,擅用圍棋算命,天下就她一個!聽說人極其年輕,輩分卻大,和我師傅是同一輩人。”她歎息道:“你們兩個還好嗎?”
弈聖,原來是她。
蕭白衣攤開掌心,露出那顆溫熱的黑子,溫聲道:“挺好的,而且是她先攻擊的我。”
“啊??為什麼?”尹扶月摸不着頭腦,眼神不大友善的盯着觀棋閣高處,從窗戶探出的那一隻手。
攻擊不會武功,基無内裡之人,這弈聖真不仁義。
蕭白衣思慮片刻,牽起馬缰,走向觀棋閣,“走吧,上去見見這位弈聖。”
她到想見識見識,弈聖百般阻撓她二人意欲何為。
尹扶月眼睛瞪的老大,扯過自己馬的缰繩,快走幾步伸手攔她,聲音又低又急:“可、可我們還沒有找到於歌!不知道楓荷園在哪!”
蕭白衣駐足,一指觀棋閣,微微一笑:“你可以問問弈聖。讓她一算,不比挨家挨戶打聽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