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扶月眼睛微亮,揚揚唇角。
“唯一有别便是心性。若你二人打鬥,你是否手下留情我不知,可她是必定要緻你于死地的。”
尹扶月一愣,皮笑肉不笑,嘴角漸漸扯平,“你什麼意思?置身此種惡劣環境,多一人多份希翼,我才不會真要龍雲的命呢!”
“知道。她意圖與你我相同,再想想她說‘若有人擋我路,我必殺之’,若真如此,她緻你我于死地便是闆上釘釘。”
“既意圖相同,那為何沒除掉你我,怎的又突然走了……因為紙條?”尹扶月站定,奇道:“無憂草誰人不想要,紙條有如此大的魔力?”
的确,龍雲既知曉她兩人意圖,又為何沒有動手,還與其結伴?
至于紙條……她一時也毫無頭緒。
蕭白衣繼續走着,尹扶月快步追她,“什麼意思?毒藥又怎麼解釋?你……搖頭做什麼?”
“不知道、不解釋,一切與你我尋草無關,别消耗精力。”蕭白衣溫聲,而後一提裙邊,見她追來,又往稍稍側身留出空隙。
*
不知又走了多久
前方堆積一塊寬約一丈,高約半丈的巨石,将路擋住。而巨石後方,樹林漸漸消失在一片久違的暖光。
出口!
尹、蕭二人四目相視,長舒一口氣,唇角挂笑。實在不枉她們在百獸林中擔驚受怕,壞日子可算要到頭了。
“隻可惜巨石着實突兀……”尹扶月心情大好,手握火折子趕路,期間随手朝前一指,玩笑道:“簡直毫無美感。”
數十丈開外,巨石突兀的躺倒在地,被落葉覆蓋。而巨石後方,陽光斜着從外頭探進林中分毫,所照之處,隐約有花朵斑斓的影子。
“附近是誰的領地?”蕭白衣說着加快腳步,“快些走,可别臨了出了岔子!”
一路行至此,出口來之不易,她隻想快些離開此處這個是非之地!
尹扶月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兩人再度對視,紛紛小跑向光明。
然而還未走出幾步,蕭白衣倏地眉頭一皺,臉色驟變,她收起火折子,火速捂住口鼻。蕭白衣側目,隻見身旁這人早已死死捏住鼻子,緊抿雙唇,眼角通紅,淚水被辣出幾滴。
是屍臭?!
前方巨石邊上,隐隐可見大量綠蠅轉着圈飛。越靠近巨石,臭味越重,經久不散,熏得直叫人頭暈目眩,連連作嘔。
有什麼東西死在附近很久了嗎?
尹扶月把包袱交給蕭白衣先背着,自己一手雷打不動捂死口鼻,一手持劍上前。她微微運功,擡手揮劍将落葉輕輕震開,露出底下尚未完全腐爛的棕色獸體。
蕭白衣見尹扶月回眸,緊捂口鼻,湊上前。
是隻棕熊,左側肋骨處有道長長的血迹。
尹扶月使劍撥開棕色毛發,露出一道估摸着十二、三寸,既整齊、窄長,還傷勢極淺的口子。她心底猛的一緊,看向蕭白衣,無聲的晃晃手中長劍示意。
為劍所傷。
她見蕭白衣點頭,又手握劍鞘,沿傷口周圍戳了一圈。尹扶月的眼睛睜得老大,劍鞘不自覺挪至棕熊屍體的四肢,往關節處多戳了幾下。
她徹底驚了,一旁的蕭白衣也說不出話。
軟的,仿佛全身的皮肉裡沒有骨頭。
尹扶月聲音艱澀,強忍吐意,“難道是……碎骨客?”
碎骨客雲歸憐。
蕭白衣沉默着點點頭,認可了尹扶月的說法。
雲歸憐……這人她聽說過一二。那時,蕭白衣還在閉關。
這種隻微微傷及皮毛,卻能将除頭骨、頸骨外的體内骨頭一一震得粉碎的功夫,最初出現在二十五年前左右。把骨頭震碎成骨渣,速度之快,風馳電掣,傷者一時半會死不了,正是如此,如若掙紮,骨渣會随意遊走體内,刺入肺腑,傷者會清晰的感到劇痛,身體仿佛被千萬根鐵針同時刺入,越掙紮越痛,直至脫力死去。
這便是“碎骨客”的成名絕技——碎骨。
受“碎骨”而死後,屍體會腐爛的格外快,且尋不到蹤迹。
蕭白衣揪住尹扶月衣擺,将她拽離,走了好一段路,直至出口處才敢大口呼吸。
“怪不得初入林時,沒有野獸襲擊。”蕭白衣咳嗽兩聲,“料想她雲歸大俠來過,它們有的也沒命襲擊了。”
最後一具熊屍還尚未完全腐爛,她肯定是來過,且離開時間不長!
雲歸憐早在二十年前便已不知所蹤,怎的“碎骨”又重現江湖了?
劍法無凝滞,為本人無疑。
雲歸大俠時隔二十年出現,又為了什麼?
反觀身邊,尹扶月咬牙,借陽光直勾勾盯着“藏心”劍上的血漬,仰頭哀嚎,“本姑娘要洗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