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這人和自己一樣喜愛竹葉。
“不隻,還有兜雷火彈。”
尹扶月聞言一愣。經過十幾天相處,她對蕭白衣的态度已稍稍改觀,人生地不熟之處,迫使兩人隻能依靠彼此,之前荒郊野嶺,她瞧不見人會還慌亂。尹扶月盯住雷火彈良久,道:
“忘了……你基無内力使不動劍。不過沒關系,我雖年輕,武功還是有兩下子。遇到危險,喊聲‘尹女俠’,定會罩着你的!”她又将自己兜中雷火彈倒出,分給蕭白衣大半。
廂房内隻有一張積灰的空床,聯手将床打理幹淨後,發現此床甚小,兩人同睡異常擁擠,尹扶月看了眼床,默默走回窗口,她背靠牆,準備站着小憩一會。
“尹女俠,要不你我擠擠?”蕭白衣坐上床。
“才不要。那樣兩人都睡不好。”尹扶月偏過頭,瞄了眼說話之人,微微攥拳,“我沒和人同睡過……”
蕭白衣歎氣,隻當她嘴硬,便放弱聲音,“眼瞧明兒要進百獸林,尹女俠還是對自己好些,不然我……”
月光穿透破洞的屋頂,直直灑在床邊,照的那人衣服上竹紋金光閃閃,如夢似幻。
尹扶月屏住呼吸,側頭看她,隐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不然我怎麼辦?”蕭白衣将話說全。
尹扶月:“??”
心微微空了一瞬,她倏地笑了,當即咬牙切齒,“極是極是,常言‘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我這便來!”
尹扶月走近,開始稍稍遲疑,見蕭白衣騰出空,而後便無所顧忌,躺上去立刻緊抱胳膊,側身朝外。
蕭白衣面朝牆壁,眼睛半眯,微微勾唇。
*
夜半五更,絲絲涼意蔓延廂房中,蕭白衣後背攀上股難以言說的冷,她睜眼,卻聽到樓下傳來似有似無的聲響。
像有東西在走樓梯。
來者幾乎無聲,卻依舊能感到其路過壞木闆的脆響和樓層細微搖晃。
下一瞬,尹扶月皺眉,也醒了。
不對……
蕭白衣躺着沒動。尹扶月自顧自坐起身,用劍柄輕捅床裡面那人,待那人轉身下床,才将已經手放劍柄處,壓低腳步摸上前去。
外頭突然寂靜一片,慘白的月光灑向地面,照的人心惶惶。
頃刻間,伴随巨響,東西直直撲進廂房,幾乎同時蕭白衣擲出雷火彈,炸的它直鬧撓眼睛,陣陣哀嚎。
原是隻猛虎。
蕭白衣順手扯過床邊包袱,繞過它奪門而出。房外,尹扶月扯過她胳膊,帶她一同從二樓躍下,直直落地一樓站穩。
沒顧得說話,猛虎便睜着猩紅雙眸躍至兩人對面,咆哮一聲,震得尹、蕭耳朵陣陣鳴響。
猛虎比尋常種大了兩、三倍不止,此刻惡狠狠打量兩人。它望向蕭白衣,眼裡兇光畢露。
“喂!”尹扶月突然喊了句,“我在這!”旁邊人大驚,頓時看向猛虎。好在喊叫并無作用,猛虎像認準了傷自己的人一般,用力蹬腿,朝蕭白衣撲去。
尹扶月呲牙裂嘴,對上那人稍顯震驚的眸子。眼神交換,兩人如無師自通般、生出一計。
她來引,她來打。
偌大的一樓,蕭白衣把包袱一丢,連連後退,轉圈左撤幾大步,裙擺轉得賽朵茉莉花,短暫抽身後又往方才站位扔出顆雷火彈,花火與嚎叫齊齊出現。她二次創傷猛虎,同時躲過緻命一擊。
她看了眼尹扶月。
手中長劍恭候多時,尹扶月瞅準時機,飛身躍上虎背。老虎本就痛的哀嚎,冷不防背上忽地一重,抖動片刻驚覺無濟于事,更是吓得連滾帶爬,四處逃竄。
殊不知,背上那人心如亂麻。
尹扶月頭次近身獵殺猛獸,方才底下這死東西一抖,險些使她跌落在地,若非死命扯住皮毛,她可真真要在矚目下出糗了!
它還在亂竄。蕭白衣皺眉,不知尹扶月為何還不動手。便将右手背後,估摸如何用靈力,才能不叫虎背上那人覺察。
未等她出手,變覺眼前白光一閃。尹扶月手持長劍,小腿夾緊虎身,用力刺入,劍身貫穿虎頸。
老虎咆哮一聲,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這回僅一下便将尹扶月甩飛出去。
不能讓她出事,不然恐怕就到此為止了。
蕭白衣見狀,奔跑連帶一個飛撲,不光接住她,還承受住了那份力。蕭白衣後退幾步,肩膀撞向身側年久失修的柱子。
“咳咳咳……咳。”
雖未吐血,但口中一股甜腥味,也沒讓她好受到哪去。蕭白衣緩緩松手。
尹扶月滑坐在地,沒感到多痛,隻迷糊間,瞧那虎獸撞開客棧門,頸上插着“藏心”,一溜煙跑沒影了。
“我的劍!!”她痛心疾首。
“藏心”,是她請師姐給劍起的名。
“它不過垂死掙紮,跑不了多遠……”
尹扶月聞聲,從地上爬起來扶她,皺眉道:“本姑娘自己能處理好!你好好躲着就是了,為何來接我?這下好了……你怎麼樣,接下來又如何趕路?”
蕭白衣蒼白着臉,微揚下巴,示意她把地上包袱收拾了。緩了好一會,直起身,道:“我沒什麼問題。它應來此覓食,若負重傷,大緻朝林子去了。”
尹扶月把包袱重新系好,“受傷就少說話,包袱我背,你我……”
“立刻走。”蕭白衣道:“先取劍。”
手上沒武器,靈力又不能當她面使用,若再來一個定吃不消!
外面的天,已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