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灌?”蕭白衣好奇。
“不會有那天。”尹扶月給予“沉重”一擊。暗道:奇怪,剛剛怎麼就跟這人攀談上了?
先前不還……
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蕭白衣置若罔聞,尹扶月下意識将劍出鞘一半,那人走近後,她又把劍推回鞘中。
房門推開那瞬,溫柔聲入耳,女子至兩人面前,“尹女俠,餘俠醫吩咐将藥碗收回去——”
是方才遊廊間偶遇的丫鬟。
“這……”丫鬟指向托盤上大片黑色的斑迹,一時語塞。
“實在抱歉,我手抖,藥撒了。”蕭白衣搶先開口,臉上雖寫滿歉意,唇角卻似有似無的揚起,讪笑似的,“我身體無事,不必浪費好藥材了。”
“沒關系,奴婢再回去給您盛一碗吧。”丫鬟淡笑。
“對了……”她又道:“姜女俠和呃……小妹怎麼樣了?”聞言,尹扶月來了興緻,“有師姐在,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天塌不下來!”
“是了!”丫鬟笑着扯回話題,“可餘俠醫吩咐,說您‘氣色不佳’,讓奴婢看着您服下再休息。”
“您先候着,奴婢去去就來。”
避而不答、盛情難卻?蕭白衣笑的眉眼彎彎,目送丫鬟遠去。
舒神湯?有點意思。
四人初入永松醫館時已是深夜,經方才一番折騰,隻怕不多時便要天明。将過醜時,先前離開的丫鬟端着大碗藥湯,行罷禮,把微微冒白氣的藥往桌案輕輕一放。
“蕭小姐,舒神湯溫度正好。”
尹扶月探頭望向桌案,瞧見大一圈的新碗,蛄蛹着遠離,還不忘戲谑道:“好慘,聞着就苦。”
蕭白衣右眼皮狠狠一抽,雙手端起藥碗送至嘴邊。
湯汁似乎比先前那碗更黑、更濃了。良久,蕭白衣勾唇,閉眼,皺眉将其一飲而盡。她放下碗,反手拭過唇角漏下的藥汁,輕聲道謝。
丫鬟彎腰退下了。
藥材是好藥材,不過……她好像知道她們要幹什麼了。倏地,蕭白衣道:“尹女俠,離天明不遠了,你早些休息。”
尹扶月猛猛點頭,回身把佩劍捎上,屏住呼吸飛似的奪門而出。
待那人走後,蕭白衣隔空關門,鑽進被窩,将右手手腕搭在床沿。
“那我再配合你們一次吧。”
她一笑,緩緩合眼,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夜深風露重,尹扶月的房間和藥房共用一堵牆。她回房換衣服時,頓覺自己仿佛置身藥爐中。
“師姐故友的妹妹……到底所患何病啊?”她找了塊布,将髒衣服包住塞回包袱裡,使勁系上個結固定。尹扶月歎道:“此處比蕭小姐房間的苦味濃十倍不止。餘婆婆為救春意,定是把珍藏的寶貝全用上了!”
她自認修為不差,可卻對馬春意所患的病一無所知。
還是師姐厲害啊!
尹扶月說話間又吸入些苦氣。她不再猶豫,換了身墨綠色束腰暗紋圓領袍,飛速綁上黑色束袖,抄起包袱翻窗離開房間,壓住腳步,飛身往後花園的涼亭跑去。
一個意外身影映入眼簾:姜吟樂出現在她偶遇丫鬟的遊廊裡。尹扶月靜靜望着,反倒是姜吟樂瞧見了涼亭中的她。
姜吟樂悄無聲息躍至涼亭。
“就知道師姐會來找我!”尹扶月瞟了眼順義堂,把包袱一扯,給姜吟樂留出座位。
“春意沒事,明早就醒。”姜吟樂一言道破,“等我巡查完,便修書向師傅言明近況。明早春意睡醒便啟程……”
“那我可得聽師姐的話,抓緊休息了!”尹扶月一指,“不過師姐,你……”
姜吟樂道:“目前情況特殊,警覺點總是好的!”抿唇,“你和蕭小姐相處的怎樣?”
聞言,尹扶月心底又冒起了火星,借陳述狠狠吐槽。“對了師姐。”尹扶月道:“蕭小姐喝的舒神湯好難聞。那麼大一碗!”
“那湯隻需一點便可見效,若喝多則極易困。”她瑟瑟發抖道:“本姑娘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
喝那麼多……雷霹枕邊都醒不了吧!
姜吟樂垂眸,“餘婆婆把握用量一項精準,蕭小姐來時臉色煞白,餘婆婆隻想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酌情加量,不會傷人,此事你切莫聲張。”姜吟樂同尹扶月道别,“你在此休息……罷了,随你。”
尹扶月目送師姐遠去,懷抱包袱,伏在石桌上入夢。
*
深夜,蕭白衣睡得格外沉,即便如此,她依舊能感受到,有個手感近似枯樹枝、卻溫暖的東西,趁她休息不停擺弄她的手腕,以及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不以為意,任由手腕被來者擺弄。
清晨,陽光穿透桐油紙灑向桌面,屋裡人醒的尤為早。
蕭白衣内搭圓領束腰大袖長裙,外披純白暗紋刺繡大袖衫,劉海不改,發扣配銀簪将青絲簪牢,又使白綢把餘下披發系緊。
敲門聲響起,蕭白衣當即應道:“請進。”
一道藏藍色身影推門而入。蕭白衣背上包袱,笑道:“又見面了,姜女俠。”
“早上好,蕭小姐。”姜吟樂看着眼前人,禮貌一笑,“我們即将啟程。中間不停,最早明日正午到達。其餘人已經等在馬車前了。”
蕭白衣應下,與姜吟樂結伴下樓。
永松醫館外,馬春意被餘琴和侍女簇擁,坐在台階上。馬春意一聲不吭,呆呆地把玩綠綢發帶。
蕭白衣繞到前面,“春意?”
話音未落,隻見女孩依舊沒吭聲,默默站起撲倒她的懷裡。
下一瞬,便聽馬車邊有道墨綠色身影喊,“我包子都買回來好一會了,你們幹嘛呢,怎麼還不走??”
“包子要涼了!”
三人挨個同餘琴告别,随後于醫館前坐上馬車。馬車路途中未停,抵達赤日閣的時辰真如姜吟樂所說。
正午時分,驕陽溫暖又炙熱,曬得人隻想躲藏。赤日閣臨山而建,馬車不便,四人自下車起,止不住的加快腳步,奔議事院而去。
姜吟樂跑在最前,路上順手指揮幾個雜役幫忙搬運包袱,又讓管家給師傅通報消息,接着吩咐侍女收拾新院落,她自己則一路遣散想圍觀的學生,同時關注後面三人:
尹扶月懷抱春意,跑的平穩,蕭白衣于二人身側陪跑。議事院聳立在高處,三人接着爬了好長一段階梯才到。
院前,蕭白衣接過馬春意,将她抱到地上站好,牽着她的手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