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理在他震驚的目光中平靜地點了點頭。
其實陳理很想解釋,因為自己是個天才,隻要想記住,很多東西他都能過目不忘,但礙于大人還在場,他羞于開口。并不是每一個大人都認同自己是天才,也有很多大人說自己是怪胎,腦子有問題。
隻有陳芷涵一次又一次,堅定地告訴他,你是個天才。
可惜陳芷涵現在已經不在了,而下一個人認同他是天才的人還沒出現。
兩人又在醫院觀察了幾天,陳理的再次檢查顯示他的腺體并沒有什麼變化,醫生隻是叮囑他要多注意放松心情,陳理乖乖接受。
宋昭遠拿着他詳細的報告單,看了又看,指着上面的“腺體信息素濃度 0.1%”,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陳理重複從醫生那裡聽到過太多次的話,“就是我的腺體目前不能分泌信息素,我的腺體發育不良,無法和普通omega那樣分泌信息素,但醫學上還存在恢複的可能性。”
“但我認為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宋昭遠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奇葩的病,“你的腺體為什麼這樣?”
難怪兩個人挨得再近,他也從來沒有聞到過陳理身上有散發出來的信息素味道。
陳理一闆一眼解釋道:“有一種人,0到2歲期間要是沒有父母足夠的信息素安撫,就會患上這種症狀。有的人症狀輕一點,有的人重一點。”
“那你是輕的還是重的。”
“我屬于特别嚴重的,腺體的發育不全後來直接導緻了我的聽力障礙。”
“原來你的耳朵是後來才有問題的嗎?”宋昭遠若有所思。
“嗯,我是語後失聰,”對上宋昭遠茫然的眼神,陳理說得很詳細,“也就是說,我是在語言系統形成之後才聽不到的,所以我說話和正常人一樣,如果是語前失聰,那說話就會颠三倒四。”
“你聽,即使我說這麼長一段話,我的語序和遣詞造句也沒有任何錯誤,對不對?”陳理很自信地期待宋昭遠的肯定。
宋昭遠心情複雜,很無語地說對,也不知道陳理話語中藏不住的小驕傲究竟是哪裡來的。
住院這幾天,來探望宋昭遠的人倒是不少,但基本都是大人。
每次都躲得遠遠的,陳理太知道自己應付不來這樣的場景,但這一次他失了策。
他熟練拐進宋昭遠病房的時候,宋昭遠正在和一位中年alpha說話,兩人聽到門口的動靜,紛紛看了過來。
“你怎麼來了?過來。”宋昭遠眼神示意他。
極其不自在,陳理沒注意到自己順拐着走到了宋昭遠身邊,擡頭隻看到宋昭遠一臉好笑地看着自己。
原本說要走的中年男人卻沒擡腳,盯着陳理的身影一步步走過去,沒忍住開口,“小遠,這位是……”
宋昭遠原本沒想着要介紹陳理,他要訂婚的消息一直都還瞞着外界,現在介紹陳理似乎也不太合适,便随口糊弄說:“……我的一個同學。”
沒想到男人會問到自己,陳理朝他望過去,卻發現男人以一種過于複雜的眼神看着自己,接收到超出大腦理解範圍的情緒,陳理不知所措地看向宋昭遠。
“跟梁叔叔問好。”宋昭遠小聲提示他。
陳理說:“梁叔叔好。”
男人帶着無框眼鏡,氣質溫和,透明鏡片後的眼睛朝他微微一笑,“小同學,你好,可以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嗎?”
“我叫陳理,耳東陳,道理的理。”
男人有一絲訝異,語調也跟着變化,“陳理?這麼巧,我有個故人的孩子也叫陳理,年紀也和你差不多大。”
“那很巧。”陳理有些迷茫,直直地看着他。
察覺到了陳理的不自在,男人主動結束了閑談,“我還有事先走了,祝你們早日康複,小同學,有緣再見。”
兩人沉默着看中年男人遠去,一場氛圍詭異的對話。
自己的名字并不特殊,世界上和他同名的人也許有一千萬個,他并不覺得這是什麼巧合,而是普羅大衆的概率不低的事件。
陳理十分不解,向宋昭遠求助:“他為什麼那樣看我?”
“看你好看。”
陳理扭頭看他,“真的嗎?”
“假的,”宋昭遠一屁股坐在床上,“你過來幹嘛?”
陳理把手上的手機殼遞過去,“我買多了一個,送給你。”
兩個人的手機都被摔碎了,柳綿生給他們換了兩個一樣的新手機,陳理立即下單了手機殼,但沒注意到多買了一個,他決定送給宋昭遠。
宋昭遠睨了一眼,拒絕:“我這裡不回收垃圾。”
陳理着急起來,辯解:“不是垃圾,是我精心挑選的,套在手機上非常合适,非常漂亮。”
找不到合适的詞語來形容這手機殼是多麼好,陳理被迫誇張化自己的表達。
要說多麼精美時尚,那也沒有,這手機殼實際上是他在購物搜索欄裡輸入“xx手機殼簡潔 質量好”,随後在一衆彈出來的手機殼中挑選了價格最便宜的那個。
不浪費是一種美德。陳理的人生守則之一。
陳理眼巴巴地看過來,一副很害怕被拒絕的樣子,宋昭遠決定大發慈悲,伸手接了過來。
他的表情在自己接過手機殼的瞬間平緩着放松下去,面色重歸平靜,宋昭遠沒忍住幽怨地瞪了一眼,咬着牙把手機殼套到了自己的手機上。
陳理也太會順着杆子往上爬了!自己對他态度一有所好轉,就想着和自己用情侶手機殼宣示主權了!
這還沒訂婚呢!太不像話了!真是的!
那他隻能勉為其難地容忍了。